“我之所以不能娶你，是因为我和你一样是个女儿身。”终于把藏了多年的事说了出来，陆灵枫奇异地松了口气。

这个秘密她担了太多年，此刻终于能告诉一个“不相干”的人，她着实轻松不少。

“不可能，不可能的。”林音音罕见的失态了，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她强行为陆灵枫的这个“谎言”找借口：“你一定是为了不娶我，才这样胡说八道的对不对？”

眼看林音音越说越激动，陆灵枫连忙扶住她。她的眼神是面对林音音时从未有过的认真：“我没有骗你。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事关重大，我也不想再瞒你。”

“表姐，是我对不起你。你想要什么补偿，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给你。”

然而林音音认定了她是在说谎，怎么也不肯相信。

万不得已，陆灵枫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你既然不信，那……后天午时悦来客栈，我会证明给你看。”

林音音呆了，陆灵枫这样说，也就是意味着她的话可能是真的？她等了这么多年的夫君，竟然是一个女子？

“好，后天午时我一定会去找你。”巨大的震惊之后反而是意料之外的平静。

“抱歉。”陆灵枫再次道。

林音音失魂落魄地越行越远，陆灵枫望着她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流影走过来：“你都告诉她了？”

“嗯。我伤了一个女孩子的心。”她想起什么：“你去舅舅那儿一趟，把刚才的事都告诉他。顺便再替我转告一句话。”

出了这档子事，陆灵枫也无心再留下吃酒，干脆提前打道回宫了。

等到约定那天，悦来客栈里林音音如约而至。

陆灵枫早就换了一身女装在房间里等着她了。

有流影为她放风陆灵枫当然不怕别人撞破。她这一生坦坦荡荡，做事从来问心无愧，自问从来没有对谁不起过。

可是她唯一难以交代的，就只有林音音了。林音音和她一样，都是任凭命运摆布的棋子。她身不由己要做个皇子，而林音音，身不由己要做她这个假皇子的妻子。

这并不是陆灵枫第一次穿女装，她也曾瞒着所有人躲在屋子里换了一身女装。可那毕竟是很遥远的事情了，遥远得她都快要记不清自己女装的模样。

如此久违的女装，如此“光明正大”的穿出来，对她而言是一次十分难得的机会。虽然这机会对另一个女孩子来说是一场“灭顶之灾”。

林音音捂住自己的嘴，不想让自己哭出声来。

而在她面前，陆灵枫轻轻穿上自己的衣服。方才她给她看的，已经足以证实一切。

丝丝破碎的声音从林音音嘴里发出，陆灵枫感同身受，情不自禁上前抱住了她。

林音音伏在她肩头，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过了好一会儿，林音音停止了哭泣，偷偷擦干净眼泪。她红着眼睛对陆灵枫道：“我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灵枫怕她误会，连忙解释：“我之前说的喜欢你，不是假的。”

“虽然我不希望失去你这样一个表姐，可是如果你实在无法原谅我，我也不会为难你。”

“嗯。”林音音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遭遇了如此变故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

“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她道：“十七殿下。”

陆灵枫是说不出来的心酸，就像是借酒消愁时误把老陈醋当成烈酒一口灌了下去。悔之晚矣，满腔的伤心酸楚。

林音音从陆灵枫的怀抱离开，勉强挤了个笑容：“那我就先告辞了，十七殿下。”

“好。”

眼下林音音这一口一个十七殿下，真是生分得很，叫陆灵枫心碎不已。

林音音一出门，就遇到门口的林书正。林书正看到她肿着眼睛出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让她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林音音看到林书正这了然于胸的样子，自然也猜到了他对陆灵枫的女儿身份一清二楚。

路上，林音音忍不住问了林书正。

“音音在父亲眼中到底算什么？”一个可笑可悲的棋子吗？所以在明知陆灵枫身份的情况下，还能毫无愧疚的把她许给她做妻子。

“你是我的女儿。”林书正只是如此道。

后来，不管林音音问什么，他也只是一言不发。

悦来客栈里，陆灵枫又换回男装。靠在窗台上看着林书正接走林音音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先前她让流影传话给林书正，让他今日来接林音音回府。这件事她既然已经决定了告诉林音音，肯定就要做好打算。

林音音看似柔弱，却生了一副烈女心肠。她真是怕被这么一刺激林音音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眼下有林书正关照着，想来她也不会有什么事。

已到晌午，正好她也饿了。图省事就直接在悦来客栈点了些吃食。等她收拾好下楼时，角落里她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她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另一桌喝的醉醺醺的几个人就着花生米大谈特谈最近朝堂发生的事。

“唉，你们听说了吗？吏部刘尚书向皇上递了辞呈，今天领着自己的儿子回老家了修养去了。”

“就那个‘狗儿子’刘翰禹的爹？”市井百姓对刘翰禹可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是不是前些日子火烧昌平楼那个？”

“对对对，就是他。”先前说话的人夹了颗花生米往嘴里送：“说起这昌平楼啊，前几天我听到一桩事，和之前在昌平楼里唱戏的云喜班有关。”

“云喜班？雾满月死了以后，云喜班不就离开京城了吗？你又从哪儿听来的消息？”雾满月名动京城，他出身份云喜班在京中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偶然听到云喜班的事，周围的人个个都竖起了耳朵。

“我小舅子在衙门当差，他说的还能有假？”他对那人的不信很是不忿：“云喜班离京不久，没几天就有人报案说落虎坳发现了许多尸体。”

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落虎坳是离京的必经之路，地势险峻常有山贼出没，简直防不胜防。”

“我小舅子他们接到报案就立刻赶了过去。你猜死的人都是谁？”

他的话都说到了这地步，不用猜也知道死的是云喜班的人。没想到风光一时的云喜班到最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陆灵枫听得心烦，胡乱扒拉几口就结账离开。

出了悦来客栈的大门，流影突然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云喜班的事？”

以他对陆灵枫的了解，如果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她不会如此无动于衷，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