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来
作者:庄一宅 | 分类: | 字数:57.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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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非生即死
第一百五九章非生即死
“当!”
紫电青霜不及一剑之光,矫若惊龙煞尽四方。
呼衍逑举起大刀抵挡,那道劈向自己的剑势极强,震得他握刀之手不得不往下扭了一下,抽动筋骨,顿时力气便使不上来了。
刹那间,他抬眸看向来者,玄衣少年,并非应日尧!只见对方眸子含着杀意,敏捷地旋身,剑刃便再一次向他刺来。
恢复神智的呼衍逑连忙运力抵挡,十足的蛮力让大刀似铸了钢般坚硬凶猛,与那剑中内力之势正面相击,一霎间锋刃相交,电光火石。
似被大刀之猛势抵过,剑身划过刀锋不得不退下起剑势,捕捉到对方的后退,呼衍逑双眸微眯,露出狡黠的神情,似蝮蛇捉住了猎物命脉,反手抬刀,再向着那少年身上劈去。
匈奴大刀映着日光,将黄沙劈成两边,却劈不中那流星赶月的身影,玄衣少年微微抬足,一跃退后数步,避开了来势汹汹的刀刃,不等呼衍逑抬头再看,那玄衣已只留下墨色的衣摆,利剑如狂风,从侧面袭来。
呼衍逑讶异眼前少年武功竟如此高强,手腕因方才的扭伤来不及抵挡,他当机立断拉起缰绳挡在自己跟前,玄衣少年微微一怔,剑锋直直劈向那马头,就这么一剑,骏马之头应声落地。
血溅四方,一霎间将言暮那皎白的脸庞染上猩红,她无暇擦拭,亮得发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对方,鼻息间全是血的腥味,顷刻便将她五脏六腑的血意唤醒,从前她走到哪里,杀任何的人都会听到一句问话“你是谁”。
但此刻无需多问,他们彼此为敌,非生即死!
她抬起碎星剑,剑光凿凿如寒星,呼衍逑落下马,对着眼前孤身一人的言暮嘲笑着:“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敌过我数百壮士?”
话音刚落,周边的匈奴兵纷纷举起大刀向着言暮袭来,她与呼衍逑相对而立,下面的兵怕伤到大王,不敢射箭,此刻寻到机会,自然全数挡在呼衍逑之前。
言暮环顾一周,似乎比之前刺客更多人,更多把刀,齐刷刷地向着她劈来,要问她还怕不怕,她一定会说,不怕!
是的,此刻她已经不怕了,她不会惧怕生死,不会再懦弱了,她唯一有些遗憾,但也没时间细细去回味了……
十成内力尽御,她右手紧握碎星一剑,剑风骤然而生,对着来势汹汹的匈奴士兵划去,无声的剑势直穿血肉,将底下众人一击毙命。
来不及收势,忽然,狡黠的呼衍逑趁势提刀,直直对着她劈下,她心中一惊,连忙弯身避开大刀,长剑顺势划过他的大腿,剑锋一挑,将他的右腿划出了一道血痕。
“啊!”呼衍逑痛呼一声单膝跪地,言暮正欲再补一剑,但匈奴士兵连绵不绝,又数十人向着她袭来,前有虎后有狼,她急得连忙退后几步,想再御剑势杀敌,却不料呼衍逑寻到空隙,猛地跳起,大刀径直向着她的小腹插来。
大事不妙!
言暮眼疾手快,连忙伸剑准备抵御,身后的匈奴兵却不让她有机会,数十利刃向着她千刀万剐!
她深知自己躲不过,但仍是不肯闭眼认命,她的双眸亮得如星,灼灼如火,生生不息!
“嘶!”
忽然,一声长啸,数千利箭,此起彼伏地在她的周身响起!黑马黑盔的英武卫势如破竹而来!
言暮抓紧机会,抬剑将呼衍逑的刀刃击开,抬起右腿猛地踢向他的小腹,将他踢开三两步远。
周身剩几个没倒下匈奴兵,不死心地举起大刀劈向她,她此刻喘着大气,手中的剑依旧握得死紧,正欲挥剑杀之,须臾间,天地一暗,她连忙抬头看去,却见宝马火红的身影在她的头顶越过,似铁坚硬的马蹄将匈奴一脚蹋倒,映着烈日的长剑划过血肉,将她周围的危险尽数去尽。
她抬起头,一霎间对上那双如斩夜般锐利深邃的眸子。
自这一刻起,除了他,她再也不能为任何人动魄!
倒在一旁的呼衍逑见大势已失,正欲趁乱偷偷逃走,却不知对上的二人皆是天下间的佼佼者,哪能躲得过他们的眼皮子呢?
“嗖!”
一息剑声,两道剑光,斩夜碎星,一左一右,便架在呼衍逑的脖颈之间……
大恒四十一年,三月初五,大捷!
——
应日尧从晨凫身上一跃而下,英武卫一把上前将呼衍逑擒住,言暮喘着气将碎星剑收入剑鞘,疯狂跳动的心还无法缓下。
二人对视一眼,无暇细说一句,英武卫便牵着雷首马过来,应日尧将晨凫的缰绳递给言暮,还是那一句:
“等我回来!”
言暮眺望着他逐渐模糊的背影,高大伟岸,义无反顾,长吁了一气,抬头望向长空,耀目的阳,一如她心中的他。
她喜欢上的人,是这么的不得了啊!
待她与晨凫回到凤城营地,却正撞见一群人端着血水从一处营帐走出,那匆忙的模样让她不得不揪紧了心,她连忙跑到帐门一侧窥去,却见一年轻男子正跪在地上,手中紧握着躺在床上之人的手。
床上之人,是龙庭坚!
她知道刀剑无眼,但如今是真的亲眼目睹,何以能不揪心,尤其在金城相处,她早已知晓龙庭坚心向百姓,此番大战若无他的相助,漠北早就被匈奴的铁骑践踏。
“龙将军,节哀!”张牧神色难过,起身对着还跪在地上的龙璨说道,龙老将军身中数箭,硬是撑着打胜了仗再走,不得不让人佩服感怀。
“爹!孩儿一定会守护好龙家,守护好金城!”
言暮静静地听着龙璨的话,摇了摇头,低垂下眼眸,尽量不让情绪外露,转过身牵起晨凫,往外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日逐渐薄近西山,她骑着晨凫回到了墨城郊的军营里,驰骋的这一路,她的心始终悬在半空,她知道应日尧只是去追捕残余的匈奴,但见不到他,心就始终落不下。
她站在应日尧的中军帐内,一双眸子好像失去了焦点那般,动也不动。忽然,脸上的一阵干裂的疼痛唤回了她的神志,她伸手摸了摸,手上全是结了块的红血。
她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帕子,用茶水湿了湿,擦拭着脸上的血块,落日逐渐告别,黑夜已经降临,营帐内不点一灯,漆黑便笼罩在她的周身。
她慢慢地擦拭着脸上已经嗅不到味道的血,忽然一阵湿润划过手中,双眸止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静默间,她终于有时间,去想起那时大刀劈落在头顶时,冒出心头的那些遗憾。
她后悔没好好跟师父阿川叔道别,易水剑法未成愧对师门。
她后悔没能力孝敬爹娘,她并非庄家血脉却占了爹娘的厚爱。
她后悔没写上一封直抒胸臆的信给哥哥,没能真情实意去面对他。
她后悔没早一些察觉自己的情感,只留给他一个拥抱便戛然而止。
胡乱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窗外的月年年岁岁不变,看月的人儿年年岁岁在变。
她抽了抽鼻子,低声对自己说了一句:
“你又长大了,言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