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来
作者:庄一宅 | 分类: | 字数:57.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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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遥想红装
应晖既然以太后寿辰挟应氏家眷,自然要大搞一场,操办此事落在了皇后身上,只得连忙唤着白康成到慈元殿商讨。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白康成虽是个老狐狸,但表面的礼节可不会落下。
“不必多礼!”白燕儿摆手让下人都退下,一见那大门关上,连忙追着白康成问道:“爹,如今外面大乱,为何你还让皇上大举设宴给姑母贺寿?这不摆明让皇上失尽民心吗?”
早就坐下的白康成,喝了一口清茶润喉,听罢女儿的疑惑,不由冷笑:“你还指望着应晖?”
白康成这话是道明了他要舍弃应晖,可不明深意的白燕儿却急得要踱步:“女儿不明白!”
“唉!”白康成凝视着一身珠宝玉翠的女儿,贵为皇后,却始终不够聪明:“应晖服了太多五石散,太医早就发现他脾肺皆毁,被我封了口,怕是活不过这两年了!”
“什么!”白燕儿颤抖着端着茶杯的手,这五石散是白氏为了牵制皇上,让她悄悄引他服用,才导致他上瘾的,若是被人发现皇上是因这玩意儿没了,那她不就……
“你果真是……”白康成无奈看着不成器的女儿,说道:“为父做这些,你都不懂吗?如今天下大乱,正是好时机,让这应氏的人全部失了民心,到时日照自然是名正言顺,万众所归,你当上了太后,不就万人之上,一手遮天,还怕什么啊!”
“日照,日照!”白燕儿算是听懂了,可心中更乱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孩儿,她那个“奇怪”的孩儿:
“日照他真的能当上少帝吗?”
白康成不知道她的顾虑,只觉她是担心日照登基不稳,便宽慰道:“别担心,有我们白氏扶着……”
看着胸有成竹的白康成,白燕儿不敢多言,可一想起自己与应晖的孩儿,心中尽是惊恐,她不知道也不在乎天下间有多少老百姓在受苦受难,她只在乎自己的地位和权力,只在乎那万人之上的荣华富贵,但若是应日照成了皇帝,她还能拥有吗?
天下之祸,起于奸佞,世间之乱,始于昏君,从古至今,无穷无尽。
——
燕南归,应是好时节,毛元青行在府邸的走廊上,枝头燕儿小声啼叫,成双成对,看在他的眼里,却是煞风景。
至毛方书房门前,护卫一瞧见他便准备作揖问候,却被他抬手制止,他大步踏入书房,却见毛家军主帅毛闫正与毛方密聊。
“元青,你来了。”毛方见儿子行进,也不藏掖,继续与毛闫说道:“就三日后,备五百人夜袭,无论妇孺,不得留一活口。”
“下官接令!”毛闫单膝跪地接令。
而后毛方便让毛闫下去了,毛元青一直坐在一旁,心中猜得出一二,应是之前那封密信上的事:
“爹,你此番之举,怕是有违门派之令,若是被他们知道。”
“无碍,你要知道,他们从来不把我们当自己人,何必为了他们的虚妄,毁了我们的大好前程。”他毛方,不再是那畏惧应轩佑而畏首畏尾之人了,曾经为了生存而投靠的靠山,对他来说也不过如此了。
“我怕他们会来报复!”决裂的气息,让毛元青毛骨悚然。
“嘭!”毛方猛地敲了一下书案,冷声道:“不过是些养虫之辈,蛮荒之人掀不起风浪!”
“爹……”
“元青,所有的希望都是你给我的,从你娶了茵茹之后,为父才敢走这一步,我们毛氏已经没有退路了!”
看着野心勃勃的毛方,毛青无法多说一句,他因着自己的私欲违了纲常,拥有了茵茹,却也点燃了毛方追求至高无上权力的火把,如今此火已燃尽整个大恒,就连应晖也无法牵制他,他又怎会让那藏匿在巴蜀之地的祸害阻碍毛氏的进程呢?
昔日举世的武将如今已生白发,英雄不再,但追求权力的心永存。
——
河东道百里之外,与混乱的起义之地相隔一条黄河,正在前进的英武卫士们,个个身骑黑驹,长长的队伍凝聚成出另一条黑河,卫士们的盔甲映着天边长长的银河,队伍中央数架相似的马车,谁人知道哪一架坐着真龙天子?
应日尧与应晏阳二人皆身着黑衣,饶是堂兄弟,眉眼却是不同,一人温润如玉似春风拂面,一人凌冽严肃似寒天落雪,但两颗心为着一个目的,两个人为着一个天下,又变得没什么不同。
应晏阳细细看完了英王被困前送出的信件,那寥寥数行却道出了当年恒帝和庄昊逆天转命的选择。终了,他放下手中书信,眼中含笑,抬头对上了对面之人深邃难测的眸子,笑道:
“果真是应了师父说的,有些事,要等啊!”
应日尧接过那信件,置于油灯之上,一霎间便成灰烬。他明白应晏阳心中无比坚定,这封信不过是锦上添花,但思及那人,他还是开口了:“庄昊亦是顾及了全局,毕竟那时的我们,都没有如今的能力。”
应晏阳浅笑一声,眼中清明:“我知,欲速则不达。”他是不会动庄家的,毕竟那是二师兄的爹娘。
他本想着就算违天命,亦要救天下。如今,天命所归,他定不负应氏,不负恒帝,不负天下!
“回看下山这些年,总是在外漂泊,也不知盛京的娘亲和茵茹过得是否真的如她们信上说的好。”往事历历在目,这些年助他一臂之力的人,他自然不忘,但家中两位亲人,亦有挂念。
应日尧却不顾他的挂念,直言道:“应是与我父王一般,被应晖关起来了。”
应晏阳听罢无奈扶额:“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
“可以,不过不是现在。”等他们不再是平起平坐之时,自然会。
应晏阳对他这位堂兄无可奈何,但思及到他另一位堂兄,却是颇有担忧:“此番萧王抗旨不入宫,我怕应晖会对日仰有所动作。”
“岭南军势力不容小觑,日仰亦非泛泛之辈,何须担忧。”应日尧摇了摇头,但忽然想到一点,眉头便皱了起来:“除非……”
“除非什么?”
“无事,我多虑了。”祸不及妻儿,况且还远在巴蜀。
应晏阳点了点头,依然言笑晏晏,丝毫不被那即将到来的事影响,倒是问起了应日尧,好奇起了这位相伴多年的兄长:“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你会做什么?”
应日尧剑眉微抬,眼底多了一丝眷念,思及言暮,嘴角也破天荒的抬起。
“你在漠北有意中人了?”应晏阳笑得如沐春风,一眼便看破,自家的兄长哪有过这般表情,从前的不生不灭,如今却是风吹幡动,此乃心动。
应日尧被对方道明,也不掩饰,只是眼中眷念更浓,微微点头,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我们于漠北相遇相知,但她家在盛京,若能见到她一切平安,就好!”
“平安。”应晏阳也不问他心悦之人是谁,倒是温柔一笑,问道:“那你此行,是为了天下人,还是为了她?”
这一问,问进了应日尧的心,自始至今,他所为皆是天下人,但是,她的一颦一笑皆牵动着他,她的平安顺遂比一切都重要,漠北的吻不过蜻蜓点水,为何他的心会如此天翻地覆,分别数日他以为不会再因为思念她而惆怅,为何此刻却思绪纷飞百味杂陈。
他让言暮在心中留一个位置予自己,自己的心却被她充盈,还说什么天下人呢?
“为她!”
他没去看应晏阳错愕的眼神,只是透过微开的窗,遥望皎白之月,遥想红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