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老人的眉头皱了皱，然后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深深打量了下立在一边的少年。

除了少年优秀的面貌之外，他看不到丝毫与曾经相似的影子。

“他是什么人？”老者发话了。

清燎不知道老人跟自己家族什么关系。家人什么都不告诉她。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

“我是她未婚夫。”谁知，一旁的墨染抢先一步说出了这句话。

与其让别人摆着羞辱，不如自己先一步承认。在墨染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老者的眉梢跳了跳，然后面上的线条更加紧绷。

他慢慢的、慢慢的浮现出一个近似冷笑的笑容：“未婚夫？”

“你这未婚夫……看上去就是个没出息的货色！”老头子突然这么说。

跟他面对面的墨染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位老人原本在最高位置的竞争中偏向于他们家族的人。后来他们家族败落，老者正是因为出卖了他一部分的族人才得以明哲保身，依旧在新统治者面前抱有如今的这份地位。

现在老者的反应，无疑是在给墨染抹黑。

墨染无动于衷。在家族败落，成为俘虏之后，这样的事情他见过无数次了。

在他以为事情不会有什么改变的时候，身旁的青衣少女却突然向前一步，有意无意挡在了他面前。

“您无权利这么说我的朋友。”扎着一股蝎子辫，脸看上去还相当稚嫩的少女，掷地有声的说出这样的词。

让跟她面对面的老者，都惊讶了几分。

说完这话，清燎向老者鞠躬，表示自己对方才不敬言语的道歉。但是她并没有收回自己所说的话的意思。

老者在几秒钟的沉默后，道：“不过是个仆人。”

“他是不是仆人。无需外人置喙。”清燎的眉眼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当她以为老者会不放弃继续羞辱这位少年的时候，老者忽然妥协了，似乎这就是百年世家见势不倒的毅力。变脸比翻书还快。

“那就算了。”老者摆摆手，似乎还是自己吃了亏一样。做足了虚伪小人的嘴脸：“我不和小辈们计较。”

老者作为他们来串门的接待方，自然还是出于客套留他们在此吃饭。清燎跟墨染虽然也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懒得掩盖，但碍于面子和传出去的名声，依旧不情不愿的留下来吃饭。

饭前，清燎说先去个清洁间。墨染留在外头等她。就站在一道走廊边，阳光透过琉璃窗照进来。墨染不由想起了曾经自己幼年的岁月。

幼年的墨染，就是在这样一道充满琉璃窗的走廊里长大的。

他奔跑在走廊中，看到前方一道温柔高大的影子，站在边上等着他。小时候的墨染扑过去，扑到那位人的怀里。

“艾格斯叔叔！”小墨染努力将头从他臂弯里抬起来，睁大的眼睛多了几分他同龄人一样的灵动。

“又刚训练完啊？”被称作艾格斯叔叔的高大男子那时还很年轻，威严又英俊的脸上，此刻满是笑意。

自小墨染的父亲就早早过世。全靠着自己优秀的叔叔撑起整个家族。叔叔没有子嗣，自小就把墨染当做自己的儿子养在家中。直到家族灭亡，叔叔背叛，那时的时光才彻底湮灭。

墨染自小就在叔叔那里接受最严苛的训练，从操纵机甲的能力，到精神力的扩张。再到待人接物、阴谋算计，无形之中杀人的能力。他自小，就早早的失去了身为孩童的天真。

“因为你是卡西里奥家族的继承人。”他的叔叔自小就这么对他道：“你要把整个家族都挑在掌心。”

“要把这整个宇宙，都牢牢地、牢牢地握在掌心！”

叔叔没有孩子，便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墨染一人的身上。希望让他能够完成自己未完成的大业。但叔叔对他也是真的好。自小就养在叔叔家里的墨染，那时候把走廊尽头的这一抹源自叔叔的高大身影，看做了自己童年的全部。

可是，后来家族还是在党政之争、内斗中失败了。当他听说，叔叔背叛了整个家族，出卖了大部分的族人，换取了自身的活路。

出乎意料的，与所有人都不同。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墨染的心里毫无波澜。

只因为他是这个世界最了解叔叔的人。

以一小部分人的牺牲，换来更大的、更长远的利益。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家族的底子，不至于让他们被赶尽杀绝。这样有错吗？

而那一小部分人究竟是不是自愿牺牲的，这样重要吗？

墨染认为没什么。换做是他，也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之后，就是颠沛流离。墨染还记得，在火烧家族的那一天晚上，叔叔将幼年的他紧紧抱在怀里，让他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被屠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小时候的墨染甚至看到自己的母亲哭着喊着求他救她，倒在他的面前。

然而他救不了她。他也不能救。

“请你记住这份仇恨。记住这份权力。”他的叔叔在他耳边说：“只有拥有了这份权势，你才能有报仇的，为所欲为的权力。”

“到那个时候，整个世界都是你的。”

时隔十年，他又一次见到了叔叔。

在这座曾经装载着他全部童年回忆的大宅子里。

那个承担了他全部童年的男人，刚刚就在他面前，毫不吝惜的嘲笑了他。

然而，墨染却心里没有一丝难过的感觉。

因为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要站在世界之巅。

……

清燎在洗漱池边风干手背，她风干过后又拍了拍手心，觉得差不多了就准备走出去。

谁知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外头转来两个人的声音。如今的卫生间都是折叠空间。一间小隔间里面有很大的空间。梳妆台洗手池应有尽有。但在外面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清燎刚想出去，在听到那两人的声音后脚步顿时一停！

居然是一男一女！

清燎不确定的抬头看了下，如今没有混合清洁间一说啊。这里确定是女性专用，上面那小亮光还在闪。

谁知这一会儿迟疑的功夫，外头就发生了爆炸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