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女儿谭蕊蕊在客厅看电视，夫妻两个各忙各的工作。

一个伏案批改今天的作业，一个继续练习棉签夹花生米。

朱霞觉得丈夫的行为很幼稚，忍不住打断，“好了，一盘花生米，让你来来回回，夹了几十遍。如果它们会说话，肯定会说老子不活啦！”

谭人本讷笑，“现在的葡萄太贵，不然就用那个练习。”

夏秋季节，葡萄大量下市的时候，他会买一堆葡萄，在葡萄皮上练习穿针引线；进入冬季后，尤其是年末，葡萄价格飙升，已经用不起那么贵的耗材。

朱霞摇摇头，“二豹是我的老乡，每次都给蕊蕊带东西。怎么说也不是外人，你就那么不见他吗？”

谭人本揉揉酸痛的手腕，语带不屑，“他和保安组成小团伙，勾结医院的内部人员，把持了大部分专家号的号源，让普通患者无号可拿，实在可恶！”

朱霞有不同意见，“他一没偷，二没抢，和病人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哪个大医院，没有这样的事情？归根结底，是医疗资源不足的问题。”

谭人本痛心疾首的说道：“号贩子的存在，会让医疗资源的分配更不平衡！你还是老师，自己三观不正，怎么为人师表？”

农村出身的大妞性格泼辣，“蕊蕊的课外辅导班、钢琴课、芭蕾课，还有那架钢琴，都是我寒暑假，在外面开辅导班赚来的钱。今年教育部门三令五申，不准在职老师有偿代课，不知道还能不能像往常一样开辅导班。”

谭人本拊掌大笑，“这个政策好！你们老师不好好在学校教课，专门搞歪门邪道，这股歪风邪气必须制止。”

朱霞重重拍着桌子，破口大骂，

“姓谭的，蕊蕊年后的钢琴费，你来出吗？我们娘俩靠你养活，早就饿死了！你坚持情怀，发扬高风亮节，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劝阻过。我还要生活，还要养女儿、教育女儿，只能做一个利己主义者。”

谭人本起身拿起外套，喃喃自语，“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咱们俩说不通，我去医院查房，你陪蕊蕊在家做作业。”

朱霞挥挥手，“去把，没人留你，你最好和医院过一辈子。女儿对外人，比对你还亲，难道还不检讨下自己吗？”

朱瑞豹很喜欢谭蕊蕊，经常送一些小女孩的饰品、零食，还陪着去游乐场游玩。

在小女孩的心目中，豹子舅舅的到来，总能带来惊喜，比总是工作、工作，整天不苟言笑的父亲更亲近。

妻子有点市侩，生活向来节俭，身上的羽绒服，整整穿了五个冬天；女儿聚精会神的看着《樱桃小丸子》，老式电视机的画面一直闪，这也是女儿小小年纪，就戴上眼镜的罪魁祸首。

谭人本关上房门，轻轻吟诵，“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两个真的不可兼得吗？这个问题他常常问自己，却总是给不出答案，一直逃避。

……

海口，警局大会议室

整个房间被装扮一新，布置成新闻发布会的模样。

媒体从业人员，从官方的含糊其辞里，闻到了非同寻常的信息。

他们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占满了整个会议室。

李向东鼓起精神，走上临时拼凑的主席台，开始宣读此次通告，

“刘某和六个女生，在KTV唱歌、喝酒，酒后失德，确实有搂抱等亲密行为。女生向警方，否认与刘某有过更亲密的行为！我们对刘某进行了严肃批评，对方诚恳的接受，做了深刻检讨，表示下次不会出现这样的出格行为。”

话音刚落，有记者站起来，大声质问，

“你好，李队长，我是百度的记者。据我拿到的资料、照片，与你说的完全不符！刘超越不但在KTV喝酒，还把几个小学生带去绿洲大酒店开房。我这里有张照片，是刘某衣衫不整，被押上警车，后面还有家长、孩子们，在嚎啕大哭。”

记者说完后，还把照片的复印件，分发给各位媒体同行；大家看完照片后，神情大振，眼睛里充满八卦，玩味的看着台上的李向东。

李向东脸上笑嘻嘻，心里MMP，故作镇定，

“这个情况，我还没有来得及说明。事发之后，我局非常重视，对受害的未成年人，进行法医鉴定。经鉴定，六名未成年女生，在与刘某接触期间，并未发生性行为！***均完整无损。”

记者马上站起来，“李警官，这是被害者父母，当场拍下的女儿内裤照片，上面有清晰的血迹。医生的鉴定报告：阴部红肿、会阴体正中线有一厘米裂伤痕。请问又如何解释？”

会场仿佛烧开的沸水，一片喧哗。现在才知道平静的水面之下，竟然有那么多隐情！

李向东恼羞成怒，指着记者大骂，“你是哪个单位的记者？没有得到允许，私自发言，请你马上出去！拿出这些未经证实的资料，在会场颠倒黑白，你是何居心？”

他收敛起愤怒，言辞恳切的总结，

“有不怀好意者质疑，这也是正常的事情。鲁迅先生说过：我从来不怕，从最坏最心存恶意的方面，去推测中国人。我局已经请求省法医，对受害女生再次进行法医鉴定，鉴定结果将及时向社会公布，澄清事件的真相。”

官员、小学生，本身都是热点名词；整个新闻，本身就是一个金矿。官方仿佛在故意遮掩事情真相，又成了新闻的一部分。

在场的媒体记者，都是老奸巨猾之辈，不会被这些官腔迷惑，搞大新闻的心，更加热烈。

……

下了主席台，李向东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透了。

他私下里给刘超越打电话，“刘处长，你的事发了！有外人掌握了不少证据，根本无法用图片PS来推诿，还是想想怎么收尾，怎么断尾求生。”

听到这个消息，刘超越瘫坐在地上，苦苦哀求，“李队，你一定要帮哥哥一把；事成以后，保证你当上副局长。你也知道，我和何部长关系好，他也是相信我的清白，我能够涉险过关……”

李向东已经心力交瘁，暗骂：你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要忽悠我上当，真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