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少
作者:闪亮萌神 | 分类:古言 | 字数:43.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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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坦白
傍晚时分,温沛的房门突然被敲响。
已穿回寻常女儿家衣服的人以为是住持还有事找她,急急忙忙就起来去给他开门,不想开门见到的却是闻人越。
“你来找本宫做什么?”温沛应该在看到闻人越的那张脸时就马上关上门的,但是她心中好像有个声音在叫她不要这么做,“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的确是我不该来的地方。”闻人越轻笑,上前一步抵住房门,“可是沛公主也没有赶我走不是吗?沛公主还是考虑过我说的话的。”
“本宫已经不再是帝姬庙的善缘法师,闻公子来本宫这儿,怕是不太合适。”温沛垂了眼眸,不去接触闻人越的目光。
“可是这帝姬庙本就是沛公主的地盘,有谁敢乱说沛公主的闲话?”
闻人越再上前一步,逼得温沛后退一步,此时两人都在屋内。也不知道是晚风作乱还是闻人越使了手段,那房门竟砰的一声就合上了,阻隔了屋外往来的人的视线。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得的确没错,可是实在是太不实际了。”温沛倒不会因为和一个男人独处一室而感到害怕,真正让她不安的,是闻人越深邃不见底的眼眸。
“沛公主试都不试,又如何知道这事不可行呢?”
“本宫连你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又怎么会轻易相信你们的话。”
“那我告诉你啊。”闻人越走到温沛的另一侧,直直地对上她的眼睛,“我都告诉你,沛公主能否再好好考虑一下?”
温沛叹了口气,如果真的能让林深和温沚回头,她怎么可能不答应?可眼下她连闻人越他们到底为什么会被林深追杀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三个性格不一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让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答应了闻人越的话?
既然这会儿闻人越愿意说了,温沛当然乐意之至,拉开坐凳让闻人越坐下,还给他泡了杯茶:“那你说吧,本宫听着。”
闻人越寄宿在帝姬庙一个月,其实温沛并不怎么和他们打交道,平日里都是吩咐别的小和尚来给他们送三餐、送日常的生活用品,他并没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听闻已久的沂泽公主温沛。
她的容貌谈不上是惊艳吧,但五官凌厉,还是很精致的,就是让人看着觉得不太好亲近。目光永远注视一个方向,似乎周身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看来三年的出家修行生活并没有这位公主拥有一颗慈悲的心,反而离这红尘世俗越来越远了。
可她真的离这红尘越来越远了吗?当然没有,她还有眷恋,她还有执念,因为失望所以想要放手,因为失望而执念愈深。
“我和顾越来自玟原,而叶祁是北丘的。”其实闻人越也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说、是否能说,索性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毕竟和林深相比,他们从没有害人之心。他们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温沛想要林深和温沚回头,他们也不过是想要闻人厉回头啊。这其中,又能有多少区别呢?
温沛通过他们让林深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他们利用温沛想要取得沂泽的支持日后好推翻闻人厉,他们各取所需,互不伤害,没什么不好的。
况且温沛在这寺庙中修行三年,为的当然是天下百姓都不被像林深那样的人伤害,如果温沛知道如果自己将他们的真实身份告诉温沚,就会引来他们的杀身之祸,应该就不会将这些轻易告诉温沚了吧?
闻人越这样想着,在心中自嘲:闻人越啊闻人越,怎么跟顾越呆一块儿久了,连你也变得这样没有防备,对谁都那么信任了?
“玟原?林深为什么会对玟原的人下手?你们与他有什么仇吗?”温沛本以为他们是林深的什么仇家,听闻人越这么一说,倒能想明白为什么这几个人男人说话举止都和他们沂泽的人不太一样。
“因为我们在沂泽安插的人,被林深抓住了。”闻人越深呼吸了一口,缓缓道。
“你们在沂泽安插了人?”温沛闻言,刚缓和的脸色立马变了,看向闻人越的目光也警惕起来,“原来这次是本宫错怪了林深……本宫还以为你们有多可怜呢,原来是恶人先告状。”
“沛公主,你误会了。”闻人越并没有因为温沛的责问而紧张无措,相反,他显得越加坦然自若,“我们在沂泽安插的人不多,只是为了能帮助我们先取得一个进京的通道,仅此而已。”
温沛看闻人越说得好像真像那么一回事,意识到刚刚是自己反应过激了:“但不管怎么样,不论你们出于何种目的,你们在沂泽安插势力,总归是要引起别人的怀疑的。那你们进京又是为了什么呢?”
“和你一样的目的,让嗜血成性的人改变。但是我们的势力实在过于单薄,只有取得沂泽的支持,我们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哦?你们都能在沂泽安插你们的人了,究竟是什么人让你们这样为难?”重新归于平静的公主抿了口茶,继续问道,“连你们想改变的人都没能改变,还想妄图改变本宫的皇兄?难不出那个人比本宫的皇兄势力还大吗?”
“不瞒你说,还真是如此。”闻人越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是否合适,“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康明帝闻人厉。”
温沛拿着茶盏的手肉眼可见地抖了抖:“本宫一直听闻玟原康明帝温厚仁爱,是不可多得的明君,甚至可以不要子嗣去立自己皇兄的孩子为储君。你又凭什么说康明帝是一个……嗜血成性的人?你的一面之辞,本宫真的很难相信。”
“是啊,全天下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常常在想,我是否并不属于这个天下,才会有与天下人截然不同的看法。”闻人越苦笑道,“沛公主知道我是谁吗?”
温沛蹙眉,再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了闻人越一番:“对啊,你说你从玟原而来,那你又是玟原的什么人呢?顾公子和叶公子又是什么人呢?”
闻人越抚着身上粗糙的粗麻布衣,想想自己半年前还是宫中穿着世上做工最精良的明黄宫装的公子越,唇角勾起了一个难以琢磨的弧度:“我啊,我就是闻人越。而顾越,就是真正的闻人越。至于叶祁,不过是我们在北丘捡的一个市井莽夫罢了。”
公子越的事迹和大名,很早之前温沛就听说过了。因为她的皇兄也是一个天生额上带有龙纹胎记的人,只是皇兄登基后,为了证明他的皇位是依靠他的能力而不是区区一个胎记得来的,所以一直用厚厚的粉盖着,还不许见过他龙纹胎记的人声张此事。
温沛又好好地看了看闻人越的额头,再回忆了下顾越的模样,觉得闻人越的这番话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一直以为面前的男人叫闻人,这会儿告诉她其实他叫闻人越,温沛其实是可以接受的。但“顾越是真正的闻人越”又是什么话?
按理说,如果有龙纹胎记的人该是天子之命的话,这天下三个国家,那这天底下最多有三个人拥有龙纹胎记。难不成闻人越其实是北丘的血统,而顾越才是属于玟原的那个龙纹胎记拥有者?
“本宫不太明白你的话。”温沛绞着自己的袖子,如实地向闻人越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沛公主不解是正常的事,因为我们为了弄清此事,还特意造访了北丘。”闻人越神秘地一笑,“这天底下没有多少人相信这件事,那么信则有、不信则无,不知道沛公主愿不愿意听听我们的故事,看看自己是信还是不信?”
温沛喝了口茶好好压压心中的波澜:“那你说罢,本宫听着。”
闻人越再次审视了一下温沛,觉得这个女子足够高傲,是不会屑于用他们的身份来谋求与自己有关的利益的,况且她也没办法因为他们从闻人厉那里捞什么好处,顶多让她的皇兄在嗜血的路上越走越远。
所以闻人越不带停顿地将自己的过往简单地给温沛叙述了一遍,那些关于闻人厉的还没有得到确切证据的事情,因为他的私心,也被当作是控诉闻人厉的铁证讲给了温沛听。
比如在他还未出生时闻人厉和他的母亲对废太子公子亦的迫害、比如闻人厉为了自己的名声一直藏着他的亲生儿子闻人赳、比如为了掩藏闻人赳的身份而暗中谋害了晔妃陈莘和她的兄长……
这些在玟原都没有几个人知道的事情,如今闻人越全讲给了温沛听,为的就是让温沛感同身受、让她对他产生惺惺相惜之情。
而这些事情都是身在沂泽的温沛所不知道的,因为闻人越所说的与传言中闻人厉的形象大相径庭,所以才让温沛更觉得难以置信。
而难以置信的同时,温沛也选择了相信闻人越。因为玟原的储君之位是属于公子越的这件事是天下皆知的,若不是因为闻人越发现了这其中的蹊跷,怎么可能冒险出走玟原来寻求北丘和沂泽的帮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