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溪从王府出来尚有些忐忑，看了夏夫人一路，都觉得她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思前想后还是开口问道，“我们就这样离开不妨事吗？”

“会有什么妨碍？”她捏着眉间连眼睛都不睁地反问，“今日去原就是为了还你收的东西，难不成还真是为了什么劳什子宴请？”

“既收了帖子也入了王府，这样匆忙离去只怕要引人怀疑。”当时若是寻个理由推辞了此事也便罢了，如今来去匆匆若是被人瞧见难免叫人起疑。

“她们原就将时辰算的很好，留出了那么长一段空闲就是为着避人耳目。”她提出要走时滇王妃虽有挽留之意但却不是想留她参加宴请，只不过是想要个自己需要的答案。

“嗯。”夏竹溪点点头，“不参与也好。”

毕竟是为高青榭选妻办的宴请，在宴席上被人看见夏府嫡出的小姐在，难免让人觉得夏府有攀附之心，日后若是再传出夏府与越恭王府来往的消息，那便只会传扬得更加难听，于哪里来说可都还是应当早些离去的。

“我看着今日将东西还回去的时候，陈夫人与王妃的神色都不算太惊讶，只是……”她觑着夏夫人的脸色，皱着眉说道，“只是有些觉得为难。”

这便是坐实了她们并非无意为之，至少在玉琵琶一事上，她们原先打得便是那样的主意，这个认知让夏竹溪很有些恼怒。

夏夫人看她有些压不住脾气的样子摇了摇头，“今日她们两人的表现虽不尽如人意，但也算得上有些诚意。”

“我今日说话叫她们如此难堪，她们还能耐着性子去赔笑脸已然很不容易了。”虽说那一点点诚意与她们骨子里的傲气相比十分微不足道，但到底是出身高贵的人，有那般从小养到大的傲气还能耐着性子同她周旋，实在很不容易。

“陈夫人且放在一旁不说，滇王妃至少是真将越恭王世子当成自己孩子的，不然今日也不会纡尊降贵地说这样多的好话。”

本朝能与滇王妃相对而坐的人不多，她今日肯将夏府同滇王府放在同一地位上至少可以表现对此事的重视，“说句不好听的话，未来滇王世子娶了妻室，王妃也不一定会同亲家相对而坐。”

夏夫人知道，夏府是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当王府这般做派的，而滇王妃自小出身高贵自视甚高又是个不耐烦交际的，当初她未出阁时也算得上是高门贵女，她父亲也算是朝中炙手可热之人，即便如此她也不曾能同滇王妃说过几句话，可见她一惯不喜同不在同一阶层的人来往。

如今不依不饶地一定要一个她的回话，可谓是十分反常，若不是高青梓所求她亦想不出别的缘由，夏夫人略略放心了些，这样看来高青梓至少是真心想求娶夏竹溪，虽说用得办法不大能上的了台面。

“我且问你，经过今日之事，你是如何想的？”她拍了拍夏竹溪的脑袋转而改口，“不，应当问你有多欢喜他？”

夏竹溪看着神情严肃的夏夫人不知如何作答，是否欢喜很容易叫人一眼看出，可有多欢喜她却说不好，想了一会才垂眸低声道，“我也说不大清楚，总归应是很欢喜的。”

夏夫人见她满脸通红很有些慨叹，她自己的亲事是全由父母做主的，成亲之后夫妻和顺相敬如宾，但到底是失了两情相悦这一遭，虽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也很叫她遗憾。也正是因着如此，在儿女亲事上她很是不着急，总想着要多听一听孩子们自己的意见，总觉得若是未遇上自己心悦的人就不应着急。

如今夏竹溪真遇上了一个能叫她欢喜的人，她却又觉得事情仿佛不像她想得那样美好，“倘若他还是陈子尚，你这很是欢喜倒也没什么。”

夏夫人这话说的真诚，夏府原也不指望通过孩子们的亲事交换些什么，最重要的是自己欢喜，剩下的只要不太差便可，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陈子尚虽说出身不高可家世清白，他自己也是个上进立得住的，更有一点，他也算得上是在夏府长大的孩子。这样的条件若再加上两情相悦，那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他如今是越恭王世子了，许多事不可同日而语。”夏竹溪接过夏夫人没说完的半句很是沮丧，他一朝得登高位，处境不同与夏府的关系也差得太多，“母亲怕我这很是欢喜会成痴心妄想。”

夏夫人看着她有些不忍心地点了点头，“滇王世子的亲事能挑到门第不高的人家，那是因着宫中与王府都不愿他同权臣之女有什么关系，可越恭王府不一样。”

“从一开始今上便是要厚待越恭王府的，无论是迫不得已还是真心实意，总归是要那样做的，我们家的门第与越恭王府相比，差得未免有些太多。”

若真是要厚待，最重要的一点便在高青梓的婚事上，建康城里同他年岁相仿又门第相当的嫡女不多，又因着今上的忌惮他最后的婚事只怕要由今上决定。

“他既起了这样的心思，想必是想好了办法的。”夏竹溪想着大理寺那样凶险的事他都有法子化解，这样的事应当有更周全的法子，“终归他的心思从未变过。”

“高青梓非你良配。”夏夫人又说得更清楚了些，“倘若他日越恭王府再次遭难……”

“母亲。”夏竹溪打断她的话头，“我不怕。今上顾着脸面，终归不会再对越恭王府下死手，只要不伤他性命，再难不过也是受些苦罢了。”

“届时我若出嫁也必不会连累家中。”

她话音未落夏夫人便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摔在桌上，“我生养你一场却不曾知晓你这样会伤人心，你若是嫁了过去，无论如何自是不会牵累家中。可我养你这十数载难道是为了看着你去吃苦受累的？”

“女儿并非此意……”

“此事日后再议，他若有心自会想法子前来，若是他能说服你父亲兄长我我不拦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