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念窝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道：“还说呢，昨天晚上我的哥哥嫂嫂竟然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妹妹丢给了别人照顾，自己回家了。”

“我再也不是你们最疼爱的宝贝妹妹了。”

陆轻漫闻言，瞥了她一眼，表示自己是无辜的：“也不知道是谁，醉得不省人事了就知道抱着季以深，死都不肯撒手。”

周予念抚额：“...别说了。”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她昨天醉了之后都做了什么。

“慌什么，你在季以深面前，还怕丢脸么？”陆轻漫随口说了一句，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

“怕啊。”周予念幽幽的声音和电视里传出的女主持爽朗的笑声一同响起了，陆轻漫一时没听清楚，转回头去“嗯？”了一声。

周予念动了动，从身旁抓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神情变淡了几分：“当然怕啊，我跑了四年，躲了四年，总不能一点长进都没有。”

“别说季以深了，我自己都会鄙视我自己的。”

陆轻漫的神情顿时也敛了下来，眼里的心疼十分明显。

她不知道这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可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比在家里好。

陆轻漫抬手揉了揉她的发，柔声问道：“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外面很辛苦吧？”

充满怜惜和心疼的语气，周予念蓦然就红了眼眶。

她丢开抱枕爬起来扑到陆轻漫怀里，呜咽出声。

当然辛苦。

不是因为到了陌生的城市人生地不熟。

她从小就喜欢到处旅游，对陌生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

只是这到底不是旅行，不是随心的游荡。

对她来说，这更像是一场逃亡。

她躲开了所有人，躲开了所有有可能会被他们找到的地方。带着心脏的豁口、整日整夜被黑暗蚕食，痛不欲生。

她离开了所有她能够依赖的人，不管是哭是笑、是成功还是伤痛，都没有人陪在她身边。

没人与她分享，也没有人和她分担。

她没日没夜的加班、画图，或者酗酒，想方设法麻痹自己，一个安稳的好觉都几乎没有睡过。

这四年，她煎熬得仿佛是过了四十年。

陆轻漫抱着她轻轻安抚，一双美眸里也盈满了心疼。

“没事了，都过去了。”她哽着声音安慰她，白皙纤细的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在她从季以深那里受了委屈之后，陆轻漫都是这么抱着她，任她怎么哭都没关系。

兜兜转转，跑了四年，躲了四年。可一朝回来，却好像什么都没变。

周予念一时间有些茫然。

“我在回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周予念说道：“我做好了看他身边已经有了别人的准备，做好了我们形同陌路的准备，做好了我所有的一切伪装。”

“我唯独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和四年前一样，只当我是赌气跑了，回来了还是他的人。没有想过我们之间的死循环经过了四年竟然没有解开，也没有想过，会在他眼里看到那么多复杂的情绪。”

歉疚的、心疼的、深情的。

就像他一直在等着她，一直深爱着她。

就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裂痕，没有人插足。

周予念醉酒不断片。

她清晰的记得昨天晚上季以深说的每一句话。

可她不愿意相信，或者说，是不敢相信。

她害怕了。

陆轻漫抬手帮她抹掉眼泪，柔声安慰她：“不哭了。”

她半句都没有为季以深辩解，也没有做任何解释。

这些季以深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只是，周予念这些年受的委屈，却也是无法弥补的。

他们不再把周予念的离开怪罪于他，也不忍他这些年的折腾。可到底周予念才是他们最疼爱的妹妹，她受过的苦、受过的委屈，比季以深，还要更多得多。

况且这是他们两个人自己的事情，作为旁观者，他们也不好插手。

“不委屈了，念念。”陆轻漫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们不管季以深了，我们不理他就是了。”

周予念在她怀里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

那天早上周予念离开后，季以深就再也没有机会见过她。

他知道她在刻意躲他。虽然心里着急，但他也知道，现在的周予念心里对他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城墙，他不能急。

说是不能急。

季以深坐在车里，抬头看着周予念亮着灯的窗口，叹息了一声，仰头靠到椅背上。

他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呆一会儿。

周予念不出门，他见不到她。但停在这里，看着她卧室的灯亮着，他才能感觉到，她是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