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这四年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唯一不变的，只有夜晚的繁华和璀璨。

霓虹闪烁着，偶尔分出一缕光照进车里。周予念看到车窗上映出来的季以深的侧脸。

他直视着前方，仿佛在专注的开车，只是脸色实在难看。

自从刚刚说完那一句“不放”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开过口。

周予念太了解季以深了。

心里憋着气呢，又不能朝她发火，只好自己忍着。

车子停在周家门外，周予念客气又疏离的道了声谢，转身就想下车。

季以深看着车外的一个路灯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回应，没有看她，也没有给她开门。

周予念等了一会儿，见他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她刚想说话，季以深就先她一步开了口。

“周予念。”他连名带姓的叫她，声音淡淡的，也没有转过头来看她。

周予念一怔，回身。

“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他说道。

周予念松开准备推车门的手，问他：“你想谈什么？”

谈什么？

季以深不知道。

他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谈起。

周予念回来半个月，不是躲着他，就是要和他划清界限。

他越来越恐慌，怕自己抓不住她。

周予念转头看着他，忽然问道：“季以深，你是不是以为，这四年，我只是像以前一样闹脾气跑出去玩，回来还是会乖乖和你在一起，只是这次去的时间久了一点。”

谈谈也好。

直面一次，以后，就过去了。

周予念心想。

季以深闻言，却嗤笑了一声。

他泄了浑身力气，仰头靠到椅背上，声音很低的说道：“你如果只是像以前一样，跑出去玩，那就好了。”

至少，你回来后，还是我的。

他转过头来，对上周予念的视线。

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满是受伤：“念念，你要是还像以前一样，就好了。”

周予念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针戳了一下，心口密密麻麻的疼着。

所有累积起来的勇气，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冷漠，都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迅速泄了气。

憋了一个晚上的眼泪“啪嗒”的掉了下来。

随即，一发不可收拾。

季以深就算再有天大的气，这一下都没有了。

他探过身，将无声哭泣的女孩抱进自己的怀里，语气柔软，还带着几分乞求：“念念，别再推开我了，好不好？”

“我知道你还爱着我，既然我们相爱，为什么非要分开呢？”

熟悉的怀抱差点让周予念失了分寸。

她用光了所有的理智，压制住内心想要给他回应的冲动，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缓慢而坚定的摇头。

“我以为我离开南城的那么多年，态度已经摆得很清楚了。”她说道：“季以深，我不是闹着玩的。”

“是，你摆得很清楚。”季以深说着，手臂寸寸收紧：“你留下一张纸条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给我留下。”

“这四年里，我就差把整个世界都给翻过来了。”

他当然知道她是铁了心的要离开他，要跟他分手。

可他没有答应。

他不同意分手。

“我每一天都在盼着你只是像过去那样赌气出去玩，说不定哪天就回到了我身边。”他的情绪有些失控：“念念，我找了你四年，等了你四年。”

我终于等到你回来，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周予念在他怀里，无力的闭上双眼，有一瞬间，她甚至自暴自弃的心想着要不就这样吧。

就像过去许多年里，每一次她面对季以深的服软一样。

可她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周予念了。

脑海中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嗓音沙哑的开口：“季以深，你放过我吧。”

她真的不愿意再让自己回到好不容易逃脱出来的恶性循环里。

季以深浑身一僵，沉默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放。”他说，语气近乎执拗。

“四年前是我混蛋，我自以为是，不懂得珍惜，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伤害，我对不起你。”他又说道：“念念，再原谅我最后一次。”

“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人人忌惮三分的季大少爷，一次又一次的，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可是他怀里的周予念还是摇头：“太晚了。”

“季以深，太晚了。”她说道：“你这句话如果是放在四年前，我一定会觉得特别高兴。可是，我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周予念了。”

“可是你还爱着我，不是吗？”季以深说道：“只要你还爱我，就还不晚。”

“过去都是我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周予念推开他，在他的注视下，哭着摇头：“不好。”

离了他的禁锢，她往后退了一点，后背全部贴在车门上，将自己和他拉开了一个距离，又说了一遍：“不好，我不想和你重新开始。”

“为什么？”季以深彻底失控。

他看着不断跟他划清界限的周予念，脸上的表情像是被碎成了一块一块的，有受伤、也有怒意、和挫败。

“你明明还爱着我，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回到我身边？”他冲着她低吼：“明明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忘记我，为什么我们不能重新开始？”

所有的伪装土崩瓦解，最不想被他看穿的心思却被他当面揭开，周予念有些难堪。

可越是这样，她表现的却是更加的冷静。

“季以深，你总是这么理所当然。”她轻笑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嘲讽，和苦涩。

季以深的心一瞬间就凉了下来。

他宁愿她踢他打他出气，都不愿意看到她这么疏离嘲讽的样子。

因为那样的她，会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完全隔绝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是应该让她继续说下去，说那些残忍的、伤害他们两个人的话，还是应该打断她向她解释不是她想的那样。

“念念。”他嗓音沙哑的叫她的名字，急切的想要为自己解释：“不是这样的。”

他伸出手，想要帮她擦去脸上的眼泪。

可周予念偏头躲开了。他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周予念心头一酸，撇开眼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