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无为约儿看了伤势，道：“销魂针得尽快取。”

那销魂针乱窜，必定痛不欲生，再者它与心脏靠得实在太近，若是拖下去……情况不妙。

如今的约儿可不敢再说什么“只让叔叔动身子”之类的话了，自然，经过此事，她也再不会了。

她只轻轻“嗯”了，虽是将目光移开，不大开心，但还是道了句：“叔叔安排吧！”

让他安排。终究是，约儿也让步了。

不，约儿不是让步，是被逼的，是被他逼的。若非有絮儿的事，约儿又怎会认错，又怎会放下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尊严。

本就是为了让约儿听话的，如今的月夜无却有些后悔了。

他不该折了约儿的羽翼，以暴力逼约儿听他的话。这不是叶儿所愿，也不是他一开始的意图。

月夜无挥了挥手，命屋里的人都退下去。

约儿皱眉将叔叔望着：“叔叔……”

如今的约儿可不会想到叔叔这么做的用意。她心里只是想着，叔叔又要威胁她，让她听话了？可她刚才并没做什么跃举的事，虽说，她未来一定会做。例如销魂针这件事。但叔叔怎么知道她一定会不听话的？

“别说话。”

月夜无手中运起魂来，向着约儿胸口拂过去。约儿意识到了什么，赶忙道：“叔叔……”

月夜无的手停在了半空，解释道：“别误会，叔叔是为了给约儿取针。”

取针？叔叔这是……想通了？

约儿的心里涌上一阵希望，转而便被月夜无的话灭的彻底。

只听约儿道：“怜儿是奚蝶和尉风的女儿，奚蝶和尉风为红林而死，作为红林烈士遗孤，叔叔待她，就像待自己女儿一样。而约儿，也是一样。”

约儿明白了，叔叔这样做仅仅是为了证明，他没有半点私心，他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一个父亲待自己女儿，仅此而已。

“待怜儿好是为红林，那待约儿好，是为什么？”约儿问，眼中泛出泪光来。

是为——什么？

没等月夜无回答，约儿那心中的感情又一阵阵涌上来，她再顾不得其他，道：“约儿不明白，一向杀伐果断，对利益计较的如此清楚的月夜无，为何会对一个敌国的公主如此的好？

当初叔叔那般爱姑姑，都不曾为她做半点损害红林利益的事，而今日的约儿……叔叔却是为着约儿抓了辟帝威胁，又不惜牺牲这么多人，只为让约儿听话，难道叔叔仅仅是为着那毫无血缘关系的亲情？”

月夜无目光暗了，一来，这话他不知从何回答。二来，这话着实说到了月夜无的痛处。

他的确是不曾为辰儿做过什么，也的的确确为她牺牲了红林在辟国的一些利益。

约儿又道：“若是，那任奇山的十年让叔叔对约儿有了感情，那小沙呢？叔叔对小沙，可不曾有对约儿这般关心。如今，甚至是冷淡了。”

小沙？

唔，小沙！辰儿留下的小沙，听陶愿男回禀，他如今正为着如何劝轻炎回头呢！任奇山二十年，他为自己培养了个对手。

这一切怪谁，小沙一再与他作对，让他怎么容他，又怎么对他好？

而约儿，约儿不曾阻止过她吗？

也曾，也不曾吧！

为着叶儿，他不介意包容她，包容她的过失，包容她的阻止。

看来，还是叶儿，叶儿能让他容忍一切的不美好。

“是为——叶儿。”月夜无喃喃着，那十几年的责任涌上来，只有种落泪的冲动。

“云叶？”约儿皱眉，道：“约儿很像她是吗？”

“是！”月夜无道。

容貌，神态，实在是太像了。有时候他甚至要将约儿认作叶儿了。他真的很想，很想叶儿。

约儿只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损害，一阵怒气涌上来，口中道：“就仅仅因为这样？难道叔叔就没半点喜欢约儿？”

约儿体内的销魂针因着这怒气受到了触动，一时间不受控制，在体内颤动起来。月夜无急了，赶忙稳住胸口的针，又是按着约儿，道：“别乱动。”

约儿身子垂下去，头扭到一边，眼中的泪静静滑着。

这都是一开始就想到的。约儿也清楚，叔叔不可能无缘无故待她好的。这世上没有一件事是无缘无故的，没有一个人是无缘无故的。

幼时，叔叔曾提到过云叶，他也曾说过，她很像云叶。她无所谓，因为她还小。

这多少年来，约儿也曾想过。叔叔待她好，会不会是因为云叶？或多或少有一点吧！

那时的约儿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只觉得是便是吧，也无所谓了。死者为大，她才是活着的那位，她才是叔叔的未来。

她都想过的。

一切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坏，只是回到了原点而已。

约儿只将心整了整，道：“叔叔取针吧，不过，不要用冰封咒，约儿不想失去意识。”

“销魂针的痛，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月夜无道。

月夜无十分清楚那种痛。因为多年前，红湛之争被抓，他也曾被插过销魂针，之后被人在不加冰封咒时强行取出。如今想起来，身子都是瑟瑟发抖。

当时他的魂力不低，还受得住，只不过是昏过去几次而已。而约儿……他怕约儿受不住，他也不忍看到约儿那般啊！

“心都没了，还怕什么痛吗？”约儿道。

最好痛死吧，一了百了。若是大难不死，也让她清醒清醒，别一日日的做那些虚无缥缈的梦了。

月夜无摇摇头，叹了口气。约儿这般情况，如何让他取针，又如何让她说出真相呢？若说了，约儿还指不定要如何呢？

月夜无开始明白，需得要约儿喜欢听他讲话，至少让约儿不再厌恶与他的交谈，他才有机会向约儿说清一切。

月夜无整了容颜，只将心里的忧伤和烦心藏起来，他鼓气极大的勇气，多年来，从未想这般铤而走险过。只听他道：“其实，叔叔对约儿，也不仅仅是因为叶儿。”

这话让约儿回过神来，望着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