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羊村过年比城里要热闹的多，初一拜年，初二走亲戚，萧落栗姥姥家在海城，往年都是一起过元宵节，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今年也是如此。

初二这天，萧父跟二叔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了，好像是她大姑打了电话，说是今天要带着孩子过来拜年。

大姑名叫萧秀秀，在绵羊村也是名人，萧落栗依稀记得，好像是大姑年轻时谈了个外地的对象，爷奶嫌远不同意，并托媒人给另找了人家。

大姑也是烈脾气，知道后在爷奶床前跪了一晚上，奶奶咬着牙硬是没松口，大姑也对家里死了心，转天啥也没带就跑了。

萧广泰那会儿已经在海城工作，当时交通不发达，得到二叔传来的消息就紧赶慢赶的回了绵羊村，可还是晚了一步。

奶奶在屋里都快哭成泪人了，她狠心让大姑嫁的近点，就是不舍得闺女，谁知道适得其反，这下连闺女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自责的一病不起。

萧广泰留下二叔在家照顾二老，自个儿辗转托人打听大姑对象的地址，找了好久都没有音讯，一直到爷奶去世前，才意外联系上。

大姑刚开始是赌气，后来知道爷奶病重又自责，内疚的没敢回来，萧广泰气的亲自跑了一趟，把大姑骂了一通后，这才没让爷奶带着遗憾离世。

大姑嫁的远，来回一趟不方便，近几年虽然多了走动，也是很少能在一起聚聚，今年在年初二回来，萧落栗还挺惊讶。

刚才萧母专门把萧落栗姐弟俩叫过去交代，说是大姑父年前去世了，等会儿大姑来了，可不能提起伤心事。

萧落栗唏嘘不已，追问怎么年纪轻轻的就走了，才知道，当年大姑父心疼大姑为他付出的一切，就想让大姑过上好日子，年轻时打工卖了狠力气，落下一身病，这才早早就走了。

“大姑父是条汉子，可惜我没见过。”姐弟俩躲在厨房偷吃，萧落然突然有感而发。

萧落栗头也不抬的说道，“别说你了，我也没见过。”

“哎，姐你说，咱大姑家也不富裕，给大姑父看病肯定花了不少钱，她怎么就没跟咱两家借钱呢？”萧落然疑惑不解，就算他家没钱，可是大伯家有啊。

萧落栗捏藕夹的动作一顿，还能因为啥，不想拖累娘家呗。

说实话，萧落栗是佩服她大姑的，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狠心起来也是真够狠心的，跪一整晚对自己狠，一走不回头对爹妈狠。

“你们两个快别吃了，大姑一家到了，快跟我出去接人去。”二婶风风火火的喊一嗓子，就去对着镜子整理衣服头发去了。

萧落栗路过，“呦，这是谁家的大姑娘呀，真俊。”

“我家的！”萧落然跟着凑趣。

“去，臭小子。”二婶红着脸笑骂。

二婶也是爱美之人，年前约上何锦心做伴，两人染发烫头做指甲，一样不少的捯饬一天。

这会儿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妹呢，就在萧落栗走神的功夫，二叔的皮卡车远远的顺着大路就过来了。

“姐，你啥时候买车啊？”萧落然觉得，出门开他爹的皮卡配置有点低了。

萧落栗挑眉，“没钱，等你啥时候买车借我用用，我不挑，只要是四轮的就行。”

萧落然摸着鼻子不吭声了，他兜里的那点钱还想存着吃利息呢，萧落栗打趣的冲他呲牙。

二叔把车停下，萧广泰上前打开副驾把大姑搀扶下来，萧落栗这才看清正脸，以前精神头挺好的大姑，现在竟身形消瘦的像是生过一场大病。

“大姑过年好。”萧落栗姐弟上前叫人。

“哎，落栗和然然都长这大了。”大姑笑容亲切的点头，随后忙介绍一同前来的两人和孩子，“这是你们大林哥跟慧慧嫂子，都还没见过吧？”

萧落栗点头问好，大林哥长得高高壮壮的，单手抱着他儿子杜青禾，站在那里把他媳妇衬得特别娇小，慧慧嫂子腼腆一笑，看着很是内向。

一家人从门口挪到屋里，说话间不免提起大姑父的事情，萧家姐弟互看一眼，专制的大人。

大姑眉心深皱，也不避讳丈夫去世这件事，大姑父看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大林哥也卖了正在月供的房子，可以说是倾全家之力去治了。

“那你咋就不说呢，我们哥俩儿虽然没大本事，但拿出个几万块钱还是有的，怎么也不能让大林卖房子。”萧广泰脸绷的死紧，就差拍桌子了。

大姑笑着摇头，“那就是个无底洞，我一分钱都没借，也没让大林两口子跟人借钱，人活着的时候，我们花光了所有的钱，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人不能太自私，我不能因为想让他多活几天，就让儿子后半辈子背着债务生活。”

“妈。”大林干巴巴的喊了一声，眼眶通红的看着大姑。

一室沉默，这样的话题总是沉重的，萧落栗看着尽管伤心依然挺胸抬头的大姑，心底佩服，她大姑也是有着傲骨的明白人。

“大姐，以后有啥打算嘛。”二叔哑着嗓子说道。

大姑抬手把杜青禾拉在身前，“我岁数大了，以后就在家带孙子，让他们两口子安心出去挣钱。”

萧落栗闻言挑眉，拿了片西瓜递给小朋友，“大林哥跟嫂子是做什么工作的？”

“在厂子里打工，也是挣个辛苦钱。”大姑轻叹一声。

萧落栗看向她爸，后者点头，她又看向二叔二婶，二叔咧咧嘴说道，“我们也没意见。”

大姑一家一头雾水的看着，不解的问，“不是，你们在打什么哑迷呢。”

萧落栗笑笑，“有个事想跟大姑商量一下，我在村里承包了大山，以后也准备好好干，就想问问您跟大林哥，愿意让哥嫂来我这里上班吗。”

“当然了，我这里的环境待遇肯定是没有厂子好，但是包吃住，工资也按以前的薪资算，趁这个机会你们多住几天，先商量看看，到时候给我个信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