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微面色凝重的转过头，看向谢娘，轻声问道：“谢娘知道一些类似于‘玄鸟’的图腾或部落么？”

方知微自然不认为殷仙蔫操纵的图腾是真正的上古玄鸟。

那可是那个千年不凋的世家的独有标志，如今想要听到关于那个称霸过一个时代的世家都很难了，这贫瘠的北疆怎么可能会有那个世家的人存在？

按照他的推测，那道奇大无比的图腾虚影，应该是玄鸟的某个子孙种旁支，因为方知微从那道图腾身上感受到的气息，跟书上描述的玄鸟气息出入极大。

但饶是如此，那个炼体者女子依旧不容小觑。

可偏偏就以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方式消失了。

也许只有这少年郎知道其中秘辛了。

谢娘思索片刻，轻轻摇头，示意自己并不清楚此类图腾。

她出身卑微，关于南疆的部落知晓的都极少，更何况关于玄鸟的图腾？

方知微点头，而后双手握在美人靠栏杆上，兀自呢喃，“我其实并不关心他能不能赢下这场战斗，而是关心他会不会痛下杀手。”

这个他，自然是指顾天，他有些想不明白，一介野修，不但能跟温仙师关系莫逆，竟然还身怀佛陀舍利骨磨刻而成的佛门心印。

因此他很想知道，这个与佛有缘的少年郎会不会对那佛头剃度人痛下杀手。

他看着顾天，又喃喃自语，“小兄弟，此战过后，你就要扬名拜侯城了…”

而后他从怀中拿出一沓纸张，递给谢娘，说道：“还请谢娘在此战落幕之后，将此在城中分发下去。”

那女子扫了一眼方知微手中的纸张，心神巨颤，苦着脸说道：“方公子何必拖我下水？！”

方知微缓缓转过头来，眼神冰冷如蛇，怒斥一声：“拿着！！”

谢娘心中凄苦不已，却不得不接。

她自然知道，读书人的口蜜腹剑，在这方家公子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原本行人如织的街道顿然变得空旷起来，四下寂静无声，唯有那台小火炉内火苗跳腾出的噗噗之声。

披挂一袭血衣袈裟的老秃子手持一把约莫五寸长短的银色剃度刀伫立街道，血衣袈裟腥红流转，光彩焕丽。

顾天神肃端庄，其实他对佛教一直都是怀有虔诚之心，若非这老僧剃度的举动太过怪异，甚至有一丝杀意流露而出，他根本不想与这老僧发生什么冲突。

他抬眼上下打量一番身披血衣袈裟的老僧，顿感怪异，他身上所披的袈裟并非佛教常见的袈裟，一般乡游僧人都是身着通肩袈裟走世。

在寺庙古刹养供修行之时则穿披肩袈裟，这老僧身着的袈裟是通肩样式，但袈裟衣面上却并未寻常袈裟的格子线，看起来反而更像是一块粗糙面料随意缝制而成。

且那条“通肩”也并非披在双肩之上，而是斜挂在胸前，跟新郎官胸膛前系挂的绯红彩带一般无二。

顾天心中已经了然，此僧并非正统佛教出身，而是佛教中的一个分支--密宗。

密宗信徒相比于正统佛家要少上很多，且佛法流传也不甚广远，这类佛陀一般被人称之为喇嘛，在大陆西方偏远之地极为盛行。

密宗修行主尊，供奉五方佛，佛座下多供金刚，少供菩萨，没有罗汉。

顾天平心静气，微微低头，对着那老僧行一佛礼，说道：“这位尊者，你我双方素无恩怨纠葛，今日是晚辈唐突了，还请尊者看在佛世尊的面子上，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那老僧瞠眉瞪眼，嗓音嘹亮，“你既答应献上佛头一颗，怎的无端反悔？这是对我教世尊的大不敬之举，须取头颅施以火供，于护摩炉中烧焚欺辱之罪！”

他口中的护摩炉即是那台小火炉，在密教中，护摩炉是供养世尊佛的重要物件。

护摩炉又叫护摩坛，密宗佛卷大疏八曰：“凡火炉，应当中胎，主祭养，名护摩。”

因此这护摩炉子在密宗中具有极高的地位。

在这一教派中，又有火供一说，全称为火供仪轨。

这火供之法其实能算是一道极为邪门的术法，对上能够供养智能本尊或神祉精灵，对下则能供养邪魔鬼魁一类。

火供仪轨只有两个步骤：洗泼甘露水，再做火供。

按照这老僧的意思，顾天的头颅正是做火供的物品之一。

只是不知这老僧以密宗佛法供养之物是为何物。

顾天当下已经了然，所谓的剃头，正是割掉自己的项上头颅，用以供养这喇嘛僧口中所说的“佛世尊”，当下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栗。

他接着说道：“不知者不怪，实在是在下对于贵教习俗不甚了解。”

老僧说道：“无妨，只需将头颅献上即可！”

他又郑色说道：“供献给佛世尊的头颅，岂能因你不愿而了之？！”

顾天见到咄咄逼人的老秃子，虚手一握，三斤铁浮现在手，献上头颅显然是不可能的事，那便唯有出手打杀了。

老僧见到顾天有动武的趋势，没有丝毫意外，敬献给佛世尊的头颅，无论其愿不愿意，他都要捧手敬给佛世尊。

三斤铁刚一浮现，顾天体内灵力错乱狂涌而出，略显宽大的衣袍都是变得鼓胀起来，灵力流淌过方刀，烈焰烧起，一股高温向外弥漫而出。

躲在偏僻巷角的众人见到双方一触即发的架势后，面色不由的泛起潮红色彩，单看这缭绕着高温烈焰的尺刀，就知道这少年郎也绝非善茬。

看热闹的人，在哪里都有，而且不在少数。

那老僧高唱一句阿弥陀佛，举起手中佛头剃，向着顾天的脖颈切割而去。

老僧一身宽大血衣袈裟迎风而荡，丝丝缕缕的血腥气息扯出肉眼可见的涟漪，手中五寸长短的银色佛头剃更是白光荟萃，锋利无匹。

顾天稍稍蹲下身形，扎了一个半马步，一股攒聚的力量自双腿向上迸发，夭矫的力量出势如蟒如龙，争缠双腿而上，最终流经四肢百骸，尽数汇入双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