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从刚刚慕容怀惍那记拳头之上的气势来看，就算那个野修客不会当场暴毙，想来此时也应该没有气力再站起来了。

对于慕容怀惍如今所面临的凄惨处境，这些肉眼凡胎的看客并不清楚，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个丰神俊朗的慕容家公子哥其实已经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情形了。

他们只是觉得慕容怀惍刚刚这一拳实在是太过于凌厉霸道，隐隐间有游侠小说上所说的宗师风采。

见惯了那老秃驴子平日里当街暴起行凶的众人，在见到顾天被打成这般凄惨情态时，多数人都是已经见怪不怪，更不会生出什么怜悯之心。

委实是有那老秃驴子的种种珠玉在前，他们那为数不多的怜悯，早已被老秃驴子打碎的干干净净。

既然选择了修者这条路，想来应该早就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觉悟了。

这场筑骨台打斗，确实能算是数年之内最为精彩的一次，慕容公子不但成功击退了那个嚣张跋扈的野修客，就连方家少爷也是出了手。

慕容公子跟人登筑骨台搏命本就是破天荒之事。

没想到竟然连那个温文尔雅的方家少爷也加入了战场，更想不到那个以往坐馆行医的楼老先生会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此行不虚，不但从旁观摩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打斗，而且还小有赚头。

虽说只是一赔一，但是能赢到裘府主的钱财，哪怕只是一文钱也是值得乐呵的事，毕竟那府主大人这些年可是出了名的只入不出。

只是当下他们都有些搞不太明白，为何方家少爷会和那医术圣手楼老先生起了冲突，一个过路的野修客而已，方家少爷有必要为了他跟自己人反目成仇？

不过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不死不休的局面，毕竟双方共处一城相安无事了这许多年，而且方家少爷脾气又那么好，想来只是走走过场，象征性的出手而已。

哪怕方家少爷脾气再好，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估摸着是一时间面子上抹不开，不过随着那野修客的落败，想来方家少爷很快就会收手了。

他们自然不愿意看着自家人窝里斗，方家少爷秉性醇良自是不必多说。

而楼老先生的功绩众人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这么多年来，被楼老先生救死扶伤过的人没有一千，八百总会有吧？

只是下一刻，旁观之人面色豁然一变，神情呆滞了去。

只见半空中方家少爷骑着一匹俊美的黄金大马，一手持着宛如长枪般的金色管毫，一副让人惊艳不已的天人之姿。

视线一移，却是看到楼老先生胸膛之上正插着一口正在缓缓消散的，以金色小字凝成的金光雄刀。

方家公子不顾及任何情面，将楼老先生击杀了？

这一刻，那个以往看着温醇儒雅的方家少爷多少会有些让人寒心。

楼老先生在拜侯城德高望重，颇有些威望，见到那老人胸膛前插着一口金字雄刀，众人一时间心头都有些悲慨。

少年宗碑见到楼先生枯瘦的胸膛上插着金刀的却是没有多少鲜血喷涌的血窟窿，心头顿时浮起一股酸楚。

虽然只跟了他几天时间，但是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守夜人能够感受到楼老先生是把自己作为关门弟子对待的。

因为楼老先生对待他跟对待那个负责抓药的“师兄”完全是两种情态。

他还说过，等慕容家公子和李公子筑骨台打斗一事了却后，便会让自己正式拜入他的门下。

宗碑泪眼婆娑，眉心处有一抹若隐若现的幽黑戾气浮起，好似游方术士唬人时所说的煞气盘踞眉心一般，但是他此时却是对方知微提不起丝毫怨恨。

是这个方家公子说服掌柜爷爷，这才给了自己一个拜入楼老先生门下的机会。

抓药师兄在自己进入药铺的第一天便对他说方少爷的各种好，说方少爷传授了自己几篇巧记药名的诗歌。

那个抓药先生已经能够把方知微教授给他的药名背的滚瓜烂熟，当时看着师兄那种由衷洋溢于脸庞的笑容。

宗碑也是很开心呢，心底里嘀咕说：“方少爷只是教你背了几篇药名而已，而却为我找了个受人尊崇的师父，日后自己学会了楼先生的医术，一定也会受到城中所有人的尊敬的。”

一切仿佛梦幻般破碎了，好似昨夜那场荒诞的梦境般。

宗碑抹了抹眼泪，有些茫然的站在人群中。

裘国道见到前方被慕容怀惍打趴在地的顾天，眉头皱了皱，“死了？”

手握一口名为“龙吟”的宝刀男子以刀鞘拄地，青色刀鞘只是细微震动，不过鞘内的刀身却是在急速震颤，一股雄浑的龙吟之声在鞘内咆哮，宛如怒龙滚走于崖壁之间一般。

一缕细微的涟漪悄然自龙吟刀鞘之上向外扩散，顺着地面如钻入水中的青蛇般，向着顾天游弋而去。

他在查看顾天的状况。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毫无感情的说道：“还没死。”

裘国道点点头，微微转过头，看向身后手拄青刀的男子，问道：“江陇，慕容小儿的这一拳跟那傻头傻脑的少年相比，哪个更重？”

名为江陇的青刀男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龙吟皆可当。”

江陇手持的龙吟宝刀是祖传之物，江家祖上曾是这一带赫赫有名的贼寇，比起裘国道这一派不知强大了多少。

几百年前，无论是神火灶还是水牢宫，江家马队都曾不止一次的踏进过，且从无空手而归。只是随着读书人得势之后，文运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年份，武运被蚕食的厉害。

因此无论是江湖草莽还是侠士豪杰，皆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尤其是在方家崛起之后，这一带的文运更是蓬勃生发。

因此江陇的祖上也就逐代没落了下来，到了他江陇这一带，已是孤苦伶仃。

前些年跟随裘国道四处烧杀抢掠，老大不小的年纪了，也没能定个家室，不是东飘西荡就是东躲XZ的，直到裘国道坐上了城主府的位子后，才算彻底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