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黑水川。

月神恭敬的站在东皇太一面前，表情冷漠。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表情，但只要面对通天的时候，她就会变得格外的不知所措。

东皇太一望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该动了尘心。”

阴阳家追求的是天人极限，而不是人间真情，这有本质的区别。

月神身为阴阳家的右护法，虽然阴阳术了得，但终究只是表面，阴阳术并不能代表天人合一的超高境界，而正因为如此，有些阴阳术便不是月神所能学得了的。

东皇太一并未生气，他只是略微有些失望。

月神乃是阴阳大家巫，不仅能够占卜，而且还具有预知能力，如果她能消除尘心静心修行，她将来能达到的高度绝对会超过绯烟。

然而此刻的月神却早已被尘心影响了修行，再不适合修炼高深的阴阳术。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遗憾。”月神冷漠的声音仿若从九天之上的寒宫中飘来，似远非远，似近非近，给人一种空灵而又清幽的感觉。

她说的是实话，并不是为了敷衍。

遗憾这种东西最容易控制一个人的心神，特别是修炼阴阳术的人，因为修炼阴阳术本来就是对心神的一种折磨。

月神具有预知能力，所以她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但这些事却又只能深藏于她的心底，那种既不能言又无法忍的心情实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她也知道自己的尘心对自己的修炼到底有大的影响，当然也知道自己对那个人的一厢情愿最后会走到哪一步。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是可以控制的吗？

不，当真情流露，感情是唯一可以证明你还活着的唯一证据。

不留遗憾，从某种方面来看，也可以看作是一种极限，虽然这是一种令人很痛苦的极限。

月神不怕与东皇太一说实话，在阴阳家之中，月神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在东皇太一面前撒谎的人，但是她没有。

她并不想欺骗东皇太一，因为东皇太一是唯一一个可以理解她内心情感的人。

因此东皇太一并未责备于她，只是告诉她不该动尘心，会影响修炼。

但同时，东皇太一也清楚的知道，月神对那个人的感情已经胜过了当年月神在童年时曾蒙受的阴影，此时的她，心中只有那个人，不再受童年阴影的影响。

这是好事吗？

换个角度来考虑，也许是好事。

东皇太一叹道，“转眼过去十多年，你也该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了。”

“您要让我离开吗？”月神抬眼看向东皇太一，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不是我要让你离开，而是你必须要离开。”东皇太一微一拂手，身前出现了一个白色光团，光团中隐隐有一个盒子模样的东西。

只听东皇太一道，“当年幻音宝盒遗落在墨家禁地，只能你去取回，可是而今你已无法去取回，若不离开，你身上的禁术只会越来越严重，即便黑水泉也无法再行遏制。”

“为什么？”月神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取回？为什么黑水泉无法遏制我身上的禁术？”

月神自知身上的禁术在这十多年中已经深入骨髓，这些年若不是靠着黑水泉，只怕她早就被禁术吞噬了心神，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可是这多年，黑水泉对禁术的遏制效果显着，十多年从未有过发作，为什么再不离开会越来越严重？

东皇太一转过身去，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幻音宝盒内藏有为你解开禁术的东西，你所学的易魂法正是解开禁术的钥匙，而你自己也知道幻音宝盒将会由你来取回，只是你不愿意承认而已。”

东皇太一的神通早已超出了月神的想像，这基于月神根本从未去想像东皇太一的阴阳术到底有多么高深。

他知道月神为自己占卜过，也知道月神知道未来的事，可是月神不愿意承认，此刻神情显得激动便是最好的说明。

“你身上的禁术受阴阳术的影响，你的阴阳术每高一层，你身上的禁术便会加重一层，倘若你再不离开，再修炼再去，迟早有一点会被禁术所吞噬。黑水泉只能遏制一时，却不能彻底根治，你也知道的。”

东皇太一实在不愿意看到月神成为一具行尸走肉，那不是他想看到的结局。

在他看来，月神此时离开，乃是最好的时候。

月神的脸色看起来苍白无比，也不知是月光的原因还是她本身就是如此苍白，此刻的她看起来十分悲戚，只是双眸之中并未流泪。

而正是因为如此，她心中的矛盾凸显得异常清晰。

离开是一种解脱，不离开是一种折磨。反过来看，不离开也许也是一种解脱，解脱她的感情。离开反倒成为一种折磨，折磨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