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中的咸阳显得冷清，大街上除了灯笼的余光摇晃，冬季里的西北大地竟看不到一丝月光。

月神终究离开了黑水川，这是东皇太一的意思，也是月神不得不作出的选择。

唯一能根除她身上禁术的东西，乃是至今仍藏在墨家机关城内的幻音宝盒，阴阳家还没有那个实力攻破墨家机关城，所以只能选择离开，继续待在阴阳家，她身上的禁术迟早会将她吞噬。

秦王宫的房顶之上，月神的身影立在黑夜之中，若不是蓝色的眸子闪烁着光芒，恐怕谁也不会发现这里居然还站了一个人。

寒风吹着她的衣襟，掀起眼睛上的蓝色丝带，露出一缕忧伤与迷茫。

她好像没有其他的地方可去。

当一个人立于天地间，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落脚时，那该是何等的悲戚。

而今的她站在秦王宫的房顶之上，却感觉自己如同置身一个巨大的冰窖之中，心中那股寒意侵蚀着她的躯体，甚至连她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层冰霜。

是否要留下，为了心中的执念。

是否要离开，为了所谓的自由。

一旦信仰崩碎，世间任何一切都显得毫无意义。

她在等，等一个重新帮她树立起信仰的人。

可惜这个人，今夜似乎是不会出现了。

就在月神准备转身离去之时，一道破空声自她左面响起，而后便是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她的心底随之一颤，眸子上的丝带更是飞舞得越发起劲。

“今夜没有月亮。”通天的声音在她的身旁的响起。

月神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话。

只听通天又道，“没有月亮，又如何赏月。”

“属下是在等人，不是赏月。”月神的声音如同秦王宫内透彻的丝丝光亮，虽然极其微弱，但却能够让人感觉得到光明。

“等谁？”

“大王。”

月神鼓足了勇气，她并不想将所有的事都拖至最后时刻。

尽管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感情，第一次直面这样的感情，但她的性格却决定了她的所为，如果可以，她希望就在今夜解决。

所以她不再胆怯，也不再懦弱。

“一统六国之后，寡人自会接你入宫。”通天哪会不知月神心里想什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月神闻言，心神不由再度一震，抬眼看向通天，樱唇轻启问到，“大王...大王说的...是真的吗？”

她不敢相信，因为她看得见通天与丽姬的感情，就好似这天地间的寒风，无论你是否惧怕，它始终都在吹袭，也不论是你是否理会，它依旧会沿着固定的路途流浪。

通天与丽姬的感情世人皆知，当年那盛大的婚礼更是说明了一切。

而今他却告诉月神，一统六国后便接月神入宫，月神如何会不感到惊诧。

或许是因为爱情，大抵是因为爱情，月神在面对通天时，在面对与通天的感情时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这哪里是以往的月神？至少以往的月神深知通天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绝对不可能收回。

然而她此刻却在怀疑通天这句话的真实性。

通天转头看着她，面带笑意，“真的。”

月神与丽姬不一样，丽姬的跳脱给通天以激情，然而月神的清冷却给通天以安静。

两种不同的感觉，一模一样的感情。

寒夜里，月神的眼眶里忽然挤满了泪水，争先恐后的往下掉落，划过脸庞落在秦王宫的房顶之上，没有痕迹。

通天伸手将她搂入怀里，“寡人都知道。”

谁还没有个第一次呢？

特别是这种感情的第一次，即便是月神，也在其中迷茫与折磨，可是当她得到通天肯定的答复时，心中的迷茫与折磨瞬间化为了委屈。

她不是一个容易掉泪的女孩，但却是一个容易被爱情感染的姑娘。

感受着通天那温热的胸膛，月神只觉寒夜里的风也变得温柔，即便这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她的眼前却好似出现了一丝光亮，指引她继续往前走去。

十年。

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呢？

十年之前，十年之后，十年陪伴。

都说最长情的告白是陪伴，或许正是因为这十年中，月神一直陪伴在通天的身旁，所以通天才会对她产生对丽姬一样的感情。

同时，通天也能理解她心里的悲戚与委屈，毕竟这许多年来，谁也无法了解，而今却对着自己倾泻，这充分说明了月神对自己的情深。

“如果你愿意，寡人可以。”

通天的话音刚刚落下，月神的樱唇便封在了他的嘴唇之上，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秦王宫的房顶之上只余一片温存。

远处咸阳城内的灯笼还在摇晃，被寒风吹动显得身不由己，可是地面上黯淡的光却好似不屈不饶，兀自将一片黑暗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