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

漫山遍野呼啸而来的秦军如同潮水般朝着山顶倒灌而去，王翦与韩非各自指挥着一路大军对山顶之上的墨家弟子进行最后的攻击。

一时间，机关城中的静谧瞬间被打破，只听见秦军的呼喝之声，再不闻其他任何声音。

通天说要灭了机关城，那便一定要灭了机关城。

所以临行前，通天特意交代了王翦，倘若遇到阻碍，粉碎即可，不用有任何顾虑。

于是，王翦便对机关城展开了摧枯拉朽的进攻，但凡有任何阻碍，那便付之一炬。

其实王翦也明白通天这句话中的深意。

此次盖聂随军前来取幻音宝盒，他才是此次覆灭机关城最大的阻碍。

盖聂虽然是通天的随从，但从本质上来讲，两人之间并不存在上下级的关系，也就是说通天命盖聂去取幻音宝盒，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试探盖聂。

他对诸子百家的态度一向偏向温和，能拉拢便拉拢，不能拉拢便放弃。而不是像通天一般，要么打，要么死。

所以通天此次派盖聂随军前来机关城取幻音宝盒，说白了就是为了看一看盖聂到底会怎么对待墨家众人。

果不其然的是，盖聂先进入机关城，与高渐离一番较量之后让其率人离开此地。

尽管高渐离原本就是这样想的，但从此处便可以看出盖聂对待墨家众人的态度。

那么通天这句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倘若盖聂胆敢阻碍王翦攻灭机关城，王翦可以对盖聂采取任何遏制措施，不必顾忌任何人。

因此王翦才会在进攻机关城之前对盖聂几次三番的进行挑衅，他就是想彻底激怒盖聂，让盖聂自己暴露，从而让他有借口将盖聂擒住，以保证对机关城的进攻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干扰。

这也正是王翦没有让盖聂参与进攻机关城的最大原因之一，盖聂实在太不稳定。

他虽然只有一个人，但他是剑圣，是这个世界上剑术已经登峰造极的几人之一，倘若他存心要捣乱，秦军攻灭机关城的进程将会被严重拖慢。

此刻王翦回头看向南山口的鬼道出口，他与韩非便是在那里与盖聂分开的，此时盖聂究竟身在何处，在干什么，他不知道。但王翦心里清楚，只要攻下这机关城最后的一个山头，即便盖聂有通天剑术也将无力回天。

所以王翦没有给山顶之上的墨家弟子留太多时间，下城稍稍清理了一番之后便立刻率人朝着山顶攻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在战场上，王翦的嗅觉绝对不盖聂灵敏。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山顶之上，盖聂看着眼前的端木蓉，心中既是悲哀又是愧疚。

他悲哀墨家会沦落至此，愧疚自己并不能改变这样的局面。

盖聂挥手将刚刚从端木蓉手中的匕首钉在了观日亭的柱子之上，开口道，“死并不能解决什么。”

端木蓉闻言抬头，双眸之中射出两道怨恨之光，“当初若不是为秦政找到机关城所在，今日秦军又如何能攻进来！”

盖聂是秦国中第一个进入机关城的，其后才是阿轲，燕丹，晓梦等人接连进入机关城。

但盖聂是怎么找到机关城，又是怎么让墨家自己打开城门放他进去的呢？

别人不知道，端木蓉却是清楚得很。

只听端木蓉继续责问道，“你以鬼谷之名让巨子打开城门，彻底暴露机关城的所在，如今看见机关城遭受毁灭，你心里何曾有过一丝愧疚？”

盖聂闻言点头。

他的确愧疚，可是眼下愧疚似乎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当初他奉通天之命前来机关城，通天给他的指示是，劝降机关城。

他当然乐于做这个和事佬，中间人。

因为他本就不愿意看见诸子百家与通天生死决裂，若能劝降墨家，他自然是不会拒绝。

因此他从通天处得知了机关城的大致方位，以鬼谷之名让墨家巨子六指黑侠打开了城门，这才让机关城的位置彻底暴露在通天的眼前。

端木蓉责备怨恨盖聂将机关城的位置公之于众其实没有本分错误，机关城的所在，确确实实是盖聂透露出去。

只是盖聂自己没想到，他本想做一件好事，但到头来却让墨家遭受到了灭顶之灾，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因此他才会同意王翦在进攻之前的建议，忍受王翦的挑衅，孤身独自先行进入机关城，目的便是挽救这城中的墨家弟子。

他知道此次秦军势必会攻入机关城，墨家的覆灭已经无法阻挡，他只能选择这样做，期望能挽救一些不必要的死亡。

但此时，墨家弟子并未逃脱，机关城已经逐渐沦为一座废墟，墨家历代巨子数百年的心血，顷刻间毁于一旦。

盖聂自知他有责任。

“我会弥补，但不是今日，也不是用死亡来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