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门口那个穿着宽松的长毛衣，还很没形象的抄着手驼着背的身影，不用工作，周晨一时也想不起外界的那些烦心事来。

郭浩看着急匆匆的从车上跳下去的老板，有些后怕的呼了一口气，要是老板刚才摔在地上，估计余总才不会管是不是因为车还没停稳，他就急着下去才摔倒的，一定会把责任全归到他这个司机头上。

说起来也奇怪，周晨身边工作的人，都不是太怕他，但没几个不怵余小美的。

天仙留意到了周晨脚下的那一个踉跄，埋怨了一句，“你就不能等车挺稳？”

“不能！”周晨说。

“你就准备了这？”天仙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东西笑。

“都在车里呢，但这确实是我最用心准备的，”周晨对着手里的那捧长短不一，花色不一，品种更是不一的花束介绍起来，“腊梅是在后院折的，水仙花是在隔壁家前院拿的，这报春花和娇嫩的迎春花，源于小区花带的无私奉献，这桃花，是来的路上，见它有些碍事，就临时停车，帮着市政维护了一下……”

天仙把这束，其实都不好说束，只能说是捧，把这捧花接过去，埋头嗅了几下，“喔，层次丰富，还带着枝干的青气，和泥土的味道。”

“你说你，又是‘拿’又是‘维护’，还让‘无私奉献’的，要是被人抓到，那好意思啊。”

听起来带着些埋怨，看起来，又分明很是高兴的样子。

“无所谓，只要收到的人高兴就好。”周晨适可而止的说了一句，看着主屋小声问：“阿姨呢。”

“睡了吧。”天仙说。

见她是这个态度，周晨当然放松起来，“这么担心我？”

“你用得着我担心？”天仙把脸从那捧花上移开，斜了他一眼，“一贯走一步看三步，老谋深算的。”

“嘿嘿。”周晨也懒得追问，不然你为什么这么迟叫我过来。

女孩纸嘛，一些时候，脸皮是真的会有些薄。

反正，有些事，两人心知肚明就好。

“有什么安排？”他搓着手问。

“听听歌，说说话，不然呢？”天仙又一次埋头于那捧花中。

“都行，听你的，客随主便嘛。”周晨主动拉开上次就呆过的娱乐室大门。

里面已经放着音乐，还是民乐，哦，春江花月夜。

桌上放着热茶，切好的苹果，洗好的葡萄，还有松子等坚果。

旁边，还醒着红酒，他清楚，那应该和自己无关，总之吧，整挺好！

郭浩提着大盒小盒的走过来，“来得正好，”周晨把那些东西往桌上放，“看，都是来自祖国南方的特产，”

“这是里面就木得老婆的老婆饼，这是据说全是海胆的海胆酥，还有这个，是当年的杨贵妃在这个时节也啖不到半颗的新鲜荔枝……”

准备先开车回去睡一会的郭浩，听老板这么介绍，觉得老板真是在很多方面，都值得自己学习，以后跟女朋友介绍礼物，就该学着老板的说法。

他老板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看着有些摩拳擦掌的逼过来的天仙，连连后退，最后绊倒在沙发上，惊惶的叫：“你要干什么？别过来！”

这不对啊这个。

“别动！”天仙把他的头按住，眼神热切得让周晨不敢对视。

头不能动，但手脚可以动的。

看着天仙附身下来，他在想我是不是该主动闭上眼睛？不，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怎么会是个样子？

他在大腿上掐了一下，咝，好痛！

所以这是真实……“唔，好痛！”

他伸手去扒拉天仙的手。

天仙打开他的手，还紧紧的按着他的头，“别动啊我告诉你。”

又双手并用，去挤他脸上那颗痘痘，“我跟你说，下午我就在照片上看到了它，呵呵，一直想着收拾它。”

周晨很失望，也有些没来由的羞怒，原来，是觊觎我脸上的这颗痘痘！

“这不应该用挤的吧，你知道，我明天还要参加一场脸很重要的考试吗。”

“要是长在我脸上，是不应该用挤的，”天仙说：“但你不觉得，别人脸上的痘痘，就是用来挤才好吗。”

我天，这是什么道德水平啊，周晨觉得，她一定很喜欢那气泡膜，那上面的小泡泡，能挤个过瘾。

她还有可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跑到超市里去捏方便面。

“别动！”天仙又严辞告诫他，不顾周晨的反对和疼痛，终于把那个痘痘挤平，也坐了下来，非常满足的审视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放心，我准备了一系列的化妆品，保证明天一点都看不出来。”

“呵呵，这些东西，终于又能用上的一天……哎……”她一下子僵住了，扬起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也说不出话来。

她才放开的周晨，不知什么时候就挤进了她怀里，呢喃着：“让我靠一会。”

她应该生气的，但她并没有。

她还是第一次听周晨用那样的语气说话。

此前周晨在她面前，无论什么时候，语气都是昂扬的，但刚刚这句，是带着满满疲惫的低沉。

她手放了下来，放到周晨的背上，看着他的后脑勺，他这是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原来，他这样不英雄，这样脆弱的时候，我也喜欢？

一曲春江花月夜结束，是古筝的代表曲目《高山流水》。

这首曲子，莫名的契合现在的气氛。

尤其是一开始，那每隔几秒略重、稍停顿的一“噔”，平日里听，就会让心跟着也“噔”一下，眼下就更是如此。

婉转清新的古筝声中，两人的呼吸声，都重了起来。

钻到人怀里的人动了一下，闷声说：“你觉得，我是不是在自讨苦吃？”

天仙暗自舒了一口气，总算能动了，“怎么会呢，我和其它人一样，都很赞赏你指出来这些弊端。”

“说真的，我，很佩服你的这些作为。”

“真的？”周晨一下子抬起头来。

马上又低下头去，“可是，我好累，也想找个人好好靠靠。”

那温暖的怀抱近在咫尺，他的头却被一双手抵住，“好好坐着。”红着脸的天仙说。

周晨：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刚才为什么要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