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天仙，还是穿着宽松的运动服，拉链直接拉到领口顶着下巴的那种，此时正在梳头，一边歪头看着屏幕，神情表现的主要是冷漠，我很累，你很烦，我不想搭理你，但被你烦的没办法，准备干脆跟你说清楚的亚子。

这接通得让周晨有些猝不及防，他都已经站了起来。

当然，这并没有什么，问题是，不是说摔了两跤都不能上门么，那指定是有点行动不利索，这看起来，好好的啊。

天仙当然看到了，眼角开始向下拉，鼻子也准备皱，即将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呵呵，男人！

周晨有动作了，我可是天才来的——好啵，这和是不是天才, 完全没有关系, 人在这样的时候，无论男女, 从来就不缺各种急智，毕竟就连狗子，有时候都能在笔直的墙上走几步。

他眼角稍微紧了一下，微微咬了咬牙, 左手便去扶腰……不行, 腰可不能乱扶，手就往下滑，扶着屁股，吃力的准备坐下去。

演, 你给我继续演, 天仙斜眼看着。

“我还以为接不通呢，”周晨很兴奋的说，然后眉头稍挑了一下, “咝！”

这个样子，但你应该明白我这是怎么了吧。

“现在才忙完是吧，”周晨继续说：“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太忙，不然，怎么可能不理我……”

“找我有什么事？”天仙自顾自的偏垂着头梳头发，都不看他的，“没事还是不要联系了吧, 我衣品这么差, 要是辣了你这样一个天才摄影师的眼睛，那多不好？”

“倘若不小心影响到了你这个天才的审美, 那我罪过就大了, 该怎么跟这个……时代交代？”

说到后来，她牙也咬得紧紧的, 不是更生气, 而是, 不紧紧的咬住, 那就绷不住了。

这个时期内，就是真生气, 那又能有多生气？

何况，周晨这些天那是锲而不舍, 花样更新的道歉，如果说，视频没接通之前，她一想到那天的那些话，还是有些小气，这一看到他，一点都生不起气来，只有开心。

这小话说着说着，自己就想笑。

周晨本来看她绷着脸, 还总是拿眼角看他，还以为这些天做的都是无用功, 一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妥了。

这样很好！

这样的时候，怕的就是不说一些带着怨气的小话, 而是不带任何情绪，类似于公事公办的话。

他左手依然没有拿上来，身子又往右侧了些, “你确实影响了我，你确实对这个大时代有罪……”

天仙眼睛陡然睁大，然后，流露出真正难过的神色来。

“啪”一声脆响，梳子被她重重的丢到桌上，抿着嘴，眨着眼睛，手就去抓鼠标，分明是要关了视频的架势。

周晨重重的“咝”了一声，见她的手果然停顿住，连忙飞快的说：“跟你接触多了，经常看到你以后, 我就发现, 眼睛从你身上移开以后，一切怎么都那么难看。”

拿着鼠标的手继续停在那儿。

周晨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真是的, 这样的时候还抖什么机灵, 差点玩脱了吧，他语速放缓了些，“你知道，对一个摄影师来说，当他的眼睛，再也发现不了其它美的时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吗？”

“很多人，可能包括你，一直都觉得，我为明星拍照赚钱，真的好轻松，没人知道，那些钱，我赚得有多么辛苦。”

“因为在近距离的接触了你，拍了你之后，便觉得其它的那些找我拍照的女明星，没有一个好看的。”

手依然放在鼠标上，头却低了下去，周晨只看得到天仙的头颅，这画面如果截下来，多少有些像贞子马上就要从电视机里爬出来之前。

但周晨当然一点都不害怕，他只觉得高兴。

这些话，当然有夸张的成分，但这些话，不本来就应该有些夸张么，以及重点是，这些话看来有效。

“为一位你觉得一点都不好看的女明星，拍出大家都觉得很漂亮的照片来，那个过程，你知道有多煎熬吗。”

“想想在你之后，我拍了多少女明星，你就应该清楚，我有多辛苦，而这，都是你造成的。”

那边头颅晃了晃，但依然没说话，手也还是放在鼠标上。

周晨又“咝”了一下，还轻轻的叫了一声，“呜……哦，不好意思，今天摔了几下，屁股都摔成两瓣了，没坐好就会很痛……”

“科科科……”那边突然就趴在桌上笑了起来，肩膀耸个不停。

周晨也彻底放松下来，呵呵，忍不住了吧。

“真的很痛的！”他强调道。

“吭，”天仙坐直了身子，先低头理了理头发，再抬头说：“痛的好！”

眼睛依然不看周晨。

“都乌青了一大块。”周晨语带委屈，并且有些艰难的站起来，准备转身，看那样子，有想把受伤的那地方，展示一下的意思——当然，是隔着裤子，“还肿了。”

“谁还信你的鬼话，”天仙切了一声，然后今晚第一次正眼看他，“这么说，我害你受了很多罪？”

“嗯！”周晨抿嘴眯眼不住的点头，一副宝宝可委屈了的样子。

“那行，以后不联系，再也不见就好，”天仙说：“免得你再难受。”

周晨怔了一下，你这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难道是刚才那个萌没卖好，所以你才不安慰我？

“那你干脆把我眼睛戳瞎吧，”他说：“我已经深深的把你印在脑海里，认定了除你之外，就没有美的东西，如果不能再看到你，却还要每天都看那些……做个瞎子，我可能还能苟活几天。”

“真的吗，”天仙居然不紧不慢的说：“既然这样，我倒是想帮你这个忙，不过，那我是不是真犯罪了……哦，我想到了，你可以自己把眼睛戳瞎啊。”

我的老天鹅，这是多么狠毒无情的话啊。

“干脆点，挖出来吧，你那有勺子吗，好像有电影里，女主角用勺子把自己眼睛挖出来……”

“我……做不到，”周晨痛苦的揉头，“不是下不去手，更不是怕痛，只是想着，只要眼睛还在，就还有再看到你的机会，我就……”

天仙朝他两只手挑了一下眼，“还坐得这么直，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