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公主的左手抓住萧为剑的左手，抓的很紧，右手也紧紧的抓住萧为剑的衣襟，萧为剑知道她没有睡去，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时间一长，萧为剑完全习惯了明月公主的味道之后，就没有味道了，而明月公主在这个姿势下，和慕容翠就完全没有区别了。

萧为剑逐渐产生幻觉，幻想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就是慕容翠，这让萧为剑的愧疚感渐渐消失，开始尊重这一刻的宁静。

第一丝晨曦在海平面上折射出微微的光芒。萧为剑总觉得时间好像消失了一段，似乎那一夜，特别的短暂。又好像那一夜，有一段时间的记忆是完全空白的。萧为剑仔细想想，这一夜，确实好像是空白的。

真的是空白吗？

天依然是黑黑的。

明月公主似乎非常敏感的感受到了这第一丝晨曦，站了起来。

萧为剑顿时感觉僵直了一夜的身体一阵轻松，但却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而且仿佛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还是机械的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明明这个明月公主的行为让萧为剑觉得非常内疚，而且明月公主本人给萧为剑很大的压迫感，但明月公主忽然离开了萧为剑的肩膀，萧为剑却产生了那样的好像失去了什么的感觉，人类的情感，真的不可思议。

明月公主走了两步，忽然转身，轻轻的呼唤了一声：“萧为剑。”

萧为剑不知道如何回应：“啊……？”

明月公主做出了萧为剑最不可能想到的事情。

她拿下了面具。

呈现在萧为剑面前的，是一张完美的脸蛋，微微有一点点透明的脸蛋。

她既有点像慕容翠，又有点像萧为剑的母亲。

这张脸，把萧为剑惊讶的嘴都合不上。那正是萧为剑的心底，最完美的脸。

“萧为剑，以后每到月圆之夜，就像今天晚上那样，你会想起我吗？想起这里？”明月公主轻声问。

萧为剑：“啊？……”

明月公主：“萧为剑，你会记住我的，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忘记我？哦？”

萧为剑：“明月……”

明月公主虽然像是在提问，可是她根本没有打算让萧为剑开口：“我们明月派，门人全是女儿身。我们的门规非常严厉，只要多看男人两眼，就会受到极为严厉的处罚。我们在一个没有男人的地方修行，希望练成绝世的武功和领悟极致的孤独。我本来没有任何感情，一心想着把明月派的精神发扬光大。可是为什么，偏偏你来了？”

萧为剑默不作声。

明月公主：“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发现了我们的错误。发现了我们原来很可怜。”

萧为剑发现明月公主那闪亮的眼睛里，流下了眼泪。萧为剑痛恨自己，为什么有那么好的眼力，为什么在黑暗中，依然能看清所有细节。

明月公主：“’她’，有一个男人，愿意为了’她’孤身一人，来到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为’她’放手一搏。而我们的门人，却都是孤身一人，面对着森严的门规，被世人遗忘。你说她们可不可怜？”

萧为剑很想劝明月公主，干脆解散了那明月派算了，但萧为剑很清楚明月公主不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而是希望自己听她的诉说。

萧为剑静静的听着。

明月公主：“我这一辈子，是不是就在这个明月岛上孤独终老？萧为剑，你肯定不会要一个和你妈妈差不多年龄的女人的吧？”

萧为剑看到明月公主一连串晶莹剔透的眼泪顺着她那光洁的脸蛋流下，滴在了望台上，消失不见。

看的清清楚楚。

萧为剑感觉心塞，心塞的要命。更要命的是，萧为剑虽然不像明月公主那样流出眼泪，但他的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武功无敌的明月公主，实在是太可怜了。

萧为剑除了不懂事的时候哭过鼻子，之后就没有流过眼泪。

最危险那一次，萧为剑被一条比自己体重重三倍的大狗狂追了几条街，萧为剑内心丝毫不乱，更没有吓出眼泪，而是耐心的和那条大狗周旋，直到最后大狗追到觉得没意思了，方才放过了萧为剑。

但此刻，萧为剑第一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而且几乎要掉下来了。

明月公主：“萧为剑，你的眼睛里，居然有眼泪？”

明月公主的眼力，居然能在晨曦刚至的时刻，隔着三步，看到自己眼睛里有眼泪在打转，那是什么样的眼力？

萧为剑吓了一跳，语无伦次的回应：“沙……沙子。”

明月公主笑了：“今天没有风。”

萧为剑下意识的辩解：“哦，不，虫……虫子。”

明月公主又笑了：“我身上有特殊的香气，五步之内，不会有虫子。”

萧为剑只好闭嘴，停止无意义的狡辩。

明月公主：“谢谢你，萧为剑。谢谢。你一定不会杀我的吧？”

萧为剑：“怎…么会……”

明月公主：“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事，你都不会杀我？”

萧为剑：“为什么总是觉得我会杀你呢？明月公主，在这个问题上，您似乎太紧张了啊！何况您武功盖世……”

明月公主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萧为剑，追问刚才的问题：“萧为剑，是不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

“呃……嗯……”萧为剑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

萧为剑回忆起和明月公主那一场对决，当时确实有机会杀她，可是萧为剑的剑尖离明月公主的要害还有七寸就收住了，难道那个时刻对她的心灵造成了永久性的创伤？萧为剑觉得只有这一种解释。从未品尝过失败的明月公主，确实可能被那一剑吓坏了。

明月公主戴好了面具，用冷冰冰的口气说道：“萧先生，那我告辞了。再见。”

她一瞬间，似乎又变回来了原来的明月公主。

但她真的变回去了吗？

她真的还变的回去吗？

明月公主身形一晃，一刹那就消失在那不算太黑的黑夜里。

这个瞬间，萧为剑才发现明月公主那独步天下的轻功，绝非自己可比。

这让萧为剑又想起了王啸天，那独步天下的剑法，还有他那和明月派一模一样的熏香。

这些事情的背后，到底有什么关联？

而要了解这一切，等带回了慕容翠，要仔细问一下爹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