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破茧
作者:此人卓尔不凡 | 分类:历史 | 字数:29.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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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章 不见故人来
金陵紫金山脚下,一群年轻男女在吟诗畅谈。
八九月份的天气干爽清凉,美中不足的是南方一贯的湿气仍在,让人不自在。这一点对于在座的大户子弟来说算不得如何,橘子、葡萄、美酒等等轻易便可驱散。
“茂源,今日艳阳高照众心愉悦,咏诗一首如何”?金陵府秀才徐育恒向一个正迎风畅饮的士子戏谑道!
郑升着宽大道袍,头发散披,正喝得起劲,斜睨一眼徐育恒,摇头晃脑道:“欢伯醉天地,足已慰风尘,徐兄倒是刻意了,误了这等美景”!说罢哈哈大笑。
徐育恒被挤兑,略有恼怒,道:“喝酒就喝酒,说什么欢伯,净掉书袋子。等会儿杨挽素她们来了,我看你郑茂源还有没有这等洒脱丰姿”?
原来杨挽素自洪山县回到金陵后,倾城容颜和惊艳才情让金陵一众自命风流的士子们趋之若鹜。郑升大伯乃江南道提举常平司仓司,主管一道物质,其父借此经商日进斗金。有此背景,仗着自身几分才华,追求杨挽素最为明显。
倾城美人或者绝世英雄,一直都是人间最爱,谁都不能免俗。杨挽素有此遭遇,亦是寻常。
令郑升想不通的是,杨挽素面对他的殷勤视若无睹,拒绝得很明显,他这才没了从容姿态。到底是年轻人,有杨挽素在场他便窘迫得很,是以相熟的士子偶尔打趣。
果然,一听到杨挽素的名字,郑升便没了魏晋名士的风采,以袖抹酒,有些结巴道:“素儿也会过来?我为何不知”?
众人见他反差巨大,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看,茂源兄,素儿她们几个来了”,一位年轻士子兴奋说道,脸上还带着调侃的表情。
郑升看着不远处缓缓行来的众女,不敢对视日思夜想的目光,侧过身处假意观看他处的风景。
“你们在做什么呢这么高兴”?江南最大的布匹商人姚老爷最小的千金姚晴儿活泼娇蛮,率先开口问话。
徐育恒有意姚晴儿,赶忙接话道:“我们几人刚才在讨论美酒与美人各有何长”?
姚晴儿捂嘴笑道:“就知道你们没个正经。这美酒么,有银子使得出来,总还是能得到的;美人嘛,我看癞蛤蟆就不要想着天鹅肉了”!
金陵右副都御史刘忠的儿子刘盛懒洋洋道:“英雄迟暮,美人白首,乃人间两大憾事。英雄嘛,我老刘管不了。这美人儿白头嘛,我无论如何得管上一管”。
刘盛长相一般,身材倒是跟大多数的书生一样赢弱不堪,配上他刚才的话和自命风流的模样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唯独杨挽素轻蹙蛾眉,勾起了她什么心事似的。偷偷瞧着她的郑升一阵心疼。
一提邢司官员的子弟薛韬见刘盛开了口,摘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边吃边问道:“刘兄,你老家那案子如何了?都好几天了还没头绪”?
洪山县离金陵有千里之遥,在金陵知道刘氏父子被杀一案的人还是很少的。被这士子一说,大家都来了兴致,纷纷问起是什么案子。
还好刘盛也是个拎不清轻重的人,没觉得这士子提起自家老宅的事有多不好看,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指使一个下人道:“给我剥些橘子”,环视一眼众人道:“此事我爹没怎么跟我们说起,我知道的也不多”!
郑升是个急性子,见刘盛说得不清不楚的,跺脚道:“刘兄忒地啰嗦,案子嘛,说说前因后果不就好了。这语焉不详的,急死个人”。说完意识到自己有失风度,不自禁朝杨挽素望去,见她被自己的动作逗笑了,笑魇如花的样子顿时看呆了。
杨挽素也意识到尴尬,收敛笑容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郑升讪笑着挠头。
这一打岔,众人更逼着刘盛,让他细说说。刘盛一张扇子,慢慢道:“我刘家祖籍随州府洪山县,家主是我刘大伯,前几天家里来信说他以及我招哥儿都被杀了,他俩是父子啊,一夜之间被人给杀了,唉”!
杀人案还是很有震撼力的,死者是影响力不小的刘氏家族,尤其在承平多年的乾朝。就连杨挽素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一副好奇的模样。
“那凶手呢?是谁干的,这么大胆子,刘老爷都敢杀”?一人追问道。
刘盛气愤难当,怒道:“怪就怪在这里。凶手是个瘸子,也死在现场了。我小时候去过那里,知道我们刘府墙高约有一丈,他一个瘸子怎么翻的过去?还能悄无声息地连杀两人”?接过下人剥好的橘子,塞了一大半进嘴里,狠狠地咬了起来。
徐育恒捏着下巴沉思道:“这个瘸子应该是替死鬼,凶手另有其人”!
刘盛道:“谁说不是?家人昨日来信,说今年洪山县新晋的举人叫沈…,对了,叫沈不凡的很有嫌疑。还好我爹早就派人下去协助洪山县查案了”。他对沈不凡恨意不小,道:“要真是那沈不凡,管你是不是举人,我刘家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一旁的杨挽素突然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还好旁边的姚晴儿眼疾手快,扶着了她,关切问道:“素儿,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杨挽素闭着眼睛深吸几口气,然后慢慢睁开,道:“不要紧,最近几天身子不舒服”,她敷衍的意思很明显,慢慢站起来向刘盛问道:“刘公子,刘伯父真说沈不凡是凶手”?
刘盛没注意到杨挽素的异样,道:“那也不是确定了,只是我招哥儿听说往日与他有隙,他回来后第二天就出了事”!
杨挽素捂着胸口向前一步,追问道:“沈公子怎会与你兄长有隙?他刚刚中举,前程似锦,又如何会做出杀人的糊涂事来”?
刘盛当然知道刘昭和沈不凡为什么有矛盾,只是这对刘昭不利,他如何会当众说出来?只是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开头问刘盛案子的薛韬见刘盛不开口,他冷笑一声道:“刘兄,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又不是你做的,何必吞吞吐吐”。
众人闻听此言,明白薛韬清楚内幕,看刘盛的样子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都是想问又不好开口。杨挽素颓然坐在椅子上。
娇蛮的姚晴儿恼了,气鼓鼓道:“刘盛,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刘盛是个混不吝,终于开口道:“听说,听说我招哥儿对那沈不凡的未婚妻有无礼之举,两人这才结下梁子”!
“无礼之举”代表着什么意思,在场的自然明白。
杨挽素听了,心道:“他看似平和从容,其实内里性烈如火。未婚妻被侵犯,以他的性子又怎会无动于衷呢”?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为沈不凡越发担心起来,手掌心上一片香汗!
“素儿身子不适,先回了,请诸位担待”,杨挽素唤过画儿,手搭在画儿肩膀上,头也不回地往自家马车走去。众人面面相觑,只有几个机灵点的看出杨挽素的心思,不由暗暗摇头,其中的郑升脸上暗淡如灰,双眼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杨挽素主仆二人顾不得后面众人的议论,画儿望着心事重重的自家小姐,道:“沈公子为人多和气,凶手定然不是他”。
杨挽素置若罔闻,一上马车便趴在小茶几上哭泣起来,喃喃道:“他怎么就那么傻?怎么就那么傻”?
一旁的画儿担心道:“小姐,沈公子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坏了身子”!
杨挽素抬起泪眼,望着画儿道:“他的妻子定然很好很好,所以他才甘愿赴险”。悲从中来的杨挽素感觉难言,又趴在画儿的怀里哭起来。
回家后,杨挽素呆在闺房静静发呆,心里焦急又难受。
不多时,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大作,豆大的雨点敲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画儿看着困顿不堪的小姐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便轻轻拿起一件长外套盖在她的身上,陡然见到旁边的素笺上有一行字,字迹秀美却入纸颇深,上面还有泪痕隐隐未干:
桂花凋落,山河近秋,只身倚西楼
人生忽晚,青丝染霜,不见故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