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古怪怪，便由着那道视线看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石兰轻轻抵了抵我，我蓦然抬眸，正巧撞进顾煜笙的视线里。一旁的司仪道：“主妇入门，侧妃为新妇奉茶。”

我这才反应过来，挪动身子，面无表情，该行礼行礼，该鞠躬鞠躬，曲这身子低着脑袋，一副低眉顺眼模样，道：“恭迎王妃入王府，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

顾煜笙垂着眸子，没有动作。凉九瞅了一眼她的爹爹，咬了咬嘴唇道：“姐姐快请起……”

“王妃！”顾煜笙忽然有些大声道：“如今你为正妃，她为侧妃，如何还能称她为姐姐，岂不是毁了规矩。况且她还没奉茶，怎能起身？来人——！”

话音落下，凝霜捧着茶盘走来。顾煜笙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凉九是神色不明。他望着我，冷冷的说：“跪下，给王妃奉茶。”

我僵直了身子，丝毫不怕他的神色，执拗的瞪过去。

“侧妃，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正妻进门，侧妻是要双腿跪地恭顺的给正妻行礼。以示尊敬，以表顺服之意。今日大喜的日子，侧妃莫要胡闹，冲撞了王爷王妃，可不是好兆头。”

“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我直觉得可笑。“哦？侧妃为正妃奉茶，可是大家似乎忘了，今日要嫁给宸王为正妃的本该是谁？如今宸王殿下负心，娶了凉九小姐为正妃。要我心服口服跪下来，顺服与凉九小姐，抱歉，我怕是做不到。本来就是我吃了亏，今日又不是我在成亲，怕什么冲撞？又为什么要给你们留好兆头？”

过往种种犹如昨日之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于是糊里糊涂的，我就说出了这些话。

“啪！”

冷不丁一掌拍在桌子上，在场的人皆是一怔。我倔强的瞪向他，他渐渐黑了脸。慢慢站起身，向我走来：

“孤让你跪！”

带着怒气的声音，每说一句话都让我心惊胆战。但我没有往后退，身子站的挺直，反而笑意盈盈道：“怎么，王爷要在大喜的日子……对我这个旧人动手吗？”

他眼中闪过危险，我不以为然，反倒有些大义凛然道：

“哦，那王爷便打吧。反正一回生两回熟，王爷也不止一次对我动手了。想必现在要打也是轻车熟路的，就当着您的王妃，凉将军，还有这许多人的面打吧！”

“你到底……跪不跪？”

他犹如地狱来的罗刹，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能让我鲜血淋漓的心破损的更加厉害。眼眶中不争气的续满了泪水，喉间酸楚，被强行忍下去。吸了吸鼻子，直视他的眼睛，坚决道：“跪天跪地跪父母，其他人，一概不跪！”

他眯上眼睛瞧着我，虽一句话不说，可我整个身子汗毛都竖了起来。那种被豺狼虎豹盯上的感觉，他果然再也不是以前的顾煜笙。如今的这个人，我一点儿也不认识！

“来人，刘侧妃娇纵，对王妃不敬。按着她，让她跪下为王妃奉茶。”

我觉得可笑，质问道：

“王爷要来硬的？”

他漠然瞥我一眼，转身从容踱步走回高堂之上。凉九立马抓住他的胳膊，面上有些为难的表情，悄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侧妃，得罪了！”

我回眸，原来是顾煜笙的贴身侍卫风扬、银竹。忽然间心中难过之意更甚，面上依旧勉强维持着笑意。被前后拦阻，退无可退，笑道：“你们也要我跪啊？”

风扬、银竹皆不说话，微微低了低头。

我长长的叹一口气，笑出了眼泪。“可我是一定不会跪的！”

顾煜笙怒道：“等什么，把她给孤按下去！”

“是！”风扬、银竹领命，伸手按上我的肩膀。霎时间我便被钳制，动弹不得。他们压着我，我拼命反抗，可是一点而也动不了。于是我用尽所有力气，怒目瞪着顾煜笙，撑着身子不让自己跪下去。抓住我肩膀的手像是铁做的机器胳膊一般，似有千斤重，让我一寸寸往下。

凉九更加急迫的瞧着顾煜笙，轻轻摇着他的袖子。顾煜笙不为所动，冷漠的望着我。

泪水从眼眶里滑落，顺着鼻梁，划过脸颊。这是一场无声的拉锯战，显而易见我并不会赢。我忽然大笑起来，本以为心不会再疼，可在双膝触碰地面的那一刻，痛的我只想蜷缩起身子满地打滚。凭什么要这样对我，凭什么！

后脑勺被人按着，生生按到地上去。看着眼泪“啪嗒啪嗒”大颗大颗落在地上，沾染上尘埃。心脏抽搐着疼，这么狼狈，这么狼狈！

“呜啊——”

嗓间发出一声类似于野兽嚎叫的声音，我知道，从这一刻，我真的要恨他了！将我的尊严放在地上踩踏，辜负我的信任，背叛我的爱情。若是从前只想着恢复好以后离开，那么从这一刻起，我便不仅仅是离开那么简单了。起码走之前，要一把火烧了顾煜笙的院子。让我痛苦，让我生不如死的人。我必十倍还之，十倍还之！！！

“好了！”一道陌生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王爷想要惩戒内人，可在无宾客时慢慢惩戒。今日乃王爷与小女大喜的日子，不宜出现如今场面。阿九已然被王爷吓到了，王爷还要继续吗？”

显然这人说话是十分管用的，顾煜笙立马压着声命令道：“放开她，带她下去。”

后背的钳制立马松开，如同千斤巨鼎移开。我趴在地上，片刻缓不过神来。也许是近来的刺激太多，以至于我越发反应不过来事情了。每次发生这种事以后，我脑袋里都是昏昏沉沉。是怎么离开的，被谁带着离开的，全部想不起来，疲乏又疲倦。

也许我真的累了，被人背叛的感情，真的好难过。我竟从没想到过，有一天会在我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这种事情因为没有面对过，所以不知道解决的方法。我不晓得是该逃离还是该面对，我不知道我还能做点什么。我该怎么办，该何去何从？

从前信以为真是挚爱的爱情，如今发现就是一个笑话。从前全心全意相信他，为他好，后来发现人家根本不稀罕这份好。我把心交给一个人，后来他将我的心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