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说......”一朵冰凉落在脸上，韩元恺抬头一看，黑色的夜空中落下一朵朵白，原来是下雪了。

那人有些吃惊，不过终是露出一记苦笑：“多谢，我们兄弟不想与鞑靼人一起，能否请你们帮我把他们葬了？”

“这个自然......”

“有劳了！”那人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抬起头，怔怔的看着飘雪的夜空，突然抢起地上一柄弯刀，便往脖子抹去！

韩元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之时，那人已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脖子上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喷溅着鲜血。

韩元恺与陆大虎慌忙跑回去，那人已经在呼呼往外喘着粗气，脸上有一丝痛苦，还有解脱。

“他为什么要自杀？是兄弟情深，还是......”韩元恺心头巨震，突然想起方才那个大汉将军，心下便有了几分明悟。

战场上也在清理尸体，山坡上也有人在有气无力的刨则坑，韩元恺与陆大虎用手中刀一下一下的凿着，干硬的泥土被他们刨出了一个大坑。

黄土填回，便连名字也不知道，仿佛躺在里头的人不曾存在过这世上一般，韩元恺与陆大虎二人一点点的把土夯实。

赵志用越想越惊，心里最初的惊喜已经荡然无存，待身上的伤口简单处理过后，这才想起那重中之重的粮草，回过身去，却见那山坳口被车板和尸首给堵死了，他慌忙带人朝山坳口快步走去。

外头没了喊打喊杀声，只有痛苦的哀嚎，里头的癞子方才也听到了外头的火铳声响，不过他们还是稳妥的等了等，这才开始把挡在山坳口的东西给搬开。

赵志用走到山坳口，癞子等人正好将车板搬开，见了赵志用几人，慌忙拜道：“小的见过把总大人！”

赵志用直接从他身边走过，看着里头的粮食都还在，似乎并没什么损失，却仍冷冷说道：“哼！你们竟敢避敌不战，可知这是死罪？”

“把总大人，我们这......这都是韩三水吩咐小的们这么干的。”癞子急中生智，这仗打地这般惨烈，那两个王八蛋如此奋勇如今却没跟在把总身边，八成已经死在鞑靼人手中了，怎么说还不是由得我？

“韩三水？他为何如此吩咐？”赵志用脸色一缓，同时仔细查看着粮食，只有一些被箭矢射破了袋子。

癞子一口气道：“本来我们几个还想冲出去与鞑靼人拼了的，可韩三水他说粮食很重要，叫小的们一定要保护好了，绝不能让鞑靼人给抢了去，把总又叫我们一切听他吩咐，所以他的话小的们不敢不听，只得死死护住了粮食，时刻准备与冲进来的鞑靼人厮杀。”

赵志用看着这山坳中触目惊心的一只只箭矢，想起韩元恺二人为了保住粮食竟敢单枪匹马冲杀出去，不由点了点头：“嗯......果然有些本事。”

“把总大人过奖了，小的们实不敢当。”癞子脸上一喜，死了也算有那么点用，不枉相识一场，老子还真是机智。

“哼！老子......罢了，还不快把粮食给收拾好，不许少了一粒。”赵志用扫了癞子一眼，便又带着人出了山坳，还不知道那两人怎么样了。

齐不厉正在外头带着人收拢兵器箭矢，搬运尸体，赵志用在人群中扫了几遍，都没找到韩元恺二人的身影，心里有些可惜。

齐不厉身上也受处刀伤，不过好在伤口不深，血也止住了，并无什么大碍，倒是那刘泰中了流矢，还好巧不巧的是在屁股上。

齐不厉扫了他一眼，又往旁边的山坡上扫去，那里一队人正在刨着坑，他叹了口气，却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回头正见齐不厉面色有些着急的走来，不由抱拳道：“把总！”

“把总！”不远处的刘泰也咧着嘴喊道。

赵志用问道：“你们可瞧见韩三水了？”

“他......”齐不厉欲言又止，终是摇了摇头，“他我没瞧见。”

刘泰也回道：“把总，我也没注意，或许已经死在鞑靼人手中了吧。”

“唉！可惜了，这般人才，这一战伤亡惨重，到底折了咱们多少弟兄？”赵志用深深一叹。

齐不厉咬牙道：“回把总，此番与鞑靼人一战，一共折了一百......”

“照实说来，我心里有数！”赵志用脸色凝重。

齐不厉红着眼眶道：“大人，咱们一共折了一百九十七号弟兄，重伤六人，轻伤者数十。”

赵志用喟然一叹，望着遍地的尸首：“把阵亡的弟兄好生安葬了，这些鞑靼人就丢进火里烧了！”

齐不厉正要领命而去，就见山上快步走下来两人，赵志用见他神色有异，扭头一看，正瞧见那死而复生的韩三水。

赵志用走上前去，齐不厉也跟上。

“小的韩三水，见过把总大人！”韩元恺急急道。

赵志用难得脸上见了些笑：“很好，此次你立了大功了！那军棍免了，回去……”

韩元恺抢道：“大人！小的有一事相求，还请大人准允。”

“哦？是什么事让你如此着急？难不成是又有什么消息不成？”赵志用有些紧张。

“小的有一妹子住在离此地不远的金家沟，如今关内既有鞑靼人出没，想必金家沟也很是危险，还请大人准许小的回去探望一番。”

“韩三水，如今咱可正在执行军务，若是误了时辰或者出了什么岔子，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你……”

齐不厉突然走近两步低声道：“大人，此人如此重情重义，又颇有些本事，何不卖他个好，也让他对大人死心塌地？”

赵志用沉吟了好一阵，才点头道：“好吧，韩三水，鉴于你此番探得消息又奋勇杀敌，本把总特许你回家探望一番，速去速回！”

“多谢大人！”

“大人，小的与韩三水乃是过命的交情，请求大人允许我一同前去。”陆大虎抱拳道。

“你……”赵志用摆了摆手，“罢了，快去快回，自己挑两匹好马去，路上小心，切莫耽搁了时辰！”

“多谢把总大人！”韩元恺和陆大虎抱拳齐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