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坡是雷山一个不知名的村寨，从雷山往南二十多公里处车子就开不了了，得步行。

“疯子，你确定没有错吗？”杜筱筱看着泥泞的山路，一肚子的牢骚。

疯子苦笑：“应该没错，沿这条路走七、八公里就是老林子了，这个地方我之前曾经来过一次。”

我看向他：“你居然来过？”疯子并不是黔州省的人，而这样偏僻的一个寨子他怎么会来过，这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他说道：“大约一年前和聂岚来过一次，当时我们是来找一个叫麻老六的人。”

杜筱筱来了精神：“这个麻老六是什么人啊，竟然值得你们跑到这个鬼地方来！”

疯子回答道：“是村里的一个巫师的儿子，听说很是有些手段，特别是医术很是了得，而且他给人治病并不是城里西医的那一套，而是用的巫术，当时我觉得应该是被当地的人给神话了，不以为然，可聂岚却当真了。”

陈晓淡淡地说：“其实巫术是很古老的传承，只是被后世的人妖魔化了。我们这个国家最早的文化便是巫文化，图腾崇拜，不能不说它的存在是有着一定的道理的。”

杜筱筱却有些不屑：“那些只不过是落后愚昧的表现，什么巫文化，根本就是怪力乱神论。”

我忙说道：“筱筱，话可不能这么说，其实我们都知道，在我们现在的文明之前，地球应该是经历过几次文明的，谁也不知道那几次文明是怎样诞生的和怎么毁灭的，那些文明是不是会留下些什么，就比如巫文化也许就是上一次文明毁灭时所遗留下来的。对于巫医的事儿我也曾听人说起过，虽然他们在治疗的过程中多了一些类似于仪式的东西，但核心的部分我觉得应该还是医术，只是他们的医术异于我们现代医学，甚至与中医也大相径庭，但存在即合理，远的不说，从古到今它们能够传承到现在，而且还一直有人深信不疑就很能说明问题！曾经有过一个案例，那是我还在读大学时候的事情，说是一个癌症的重症病人，医院已经下了死亡判决了的，最后这个病人竟被巫医给治好了，至于用什么方法治疗的我们不得而知，但确确实实这件事情当时是引起了很大的震撼的。”

“真的假的？”杜筱筱有些不相信。

我认真地点点头：“真的，因为这个病人便是我大学教授的爱人，我的师母！”

疯子也插上一句：“没错，聂岚便是因为这件事情而生起了寻找这个巫医的心思，只是我们最后只找到了他的儿子麻老六，而他在几年前过世了，你知道他死的时候有多大年纪吗？”

杜筱筱摇头，陈晓也很有兴致地看着疯子。

“他死的时候一百零一岁，而麻老六如今应该也是七十开外的年纪了，可一年前我们见到他的时候就如同五十岁左右的人一样。麻老六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聂岚原本是想请他出山的，可他给拒绝了，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而他的活法是在这大山里面，这山里的人离不开他。”

听疯子说完，杜筱筱倒吸了口凉气：“我的天哪，要是这样的人多一些城里那些医生岂不是都得失业？”陈晓说道：“我很想见见这个麻老六。”

又何止是陈晓，便是我也对这个麻老六产生了好奇。

疯子说道：“你们应该都听说过苗人的蛊术吧？”

杜筱筱用力地点着头：“当然，我还看过一部网络小说《苗疆蛊事》，上面就写了关于蛊术的很多东西。我听说那个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就是这儿的人！”

疯子笑了：“小说都是假的，其实蛊这玩意也是让那些文艺作品给妖魔化了，真正的蛊不过是那些巫医用来做药引子用的，在巫医的传承中，千虫百草都能入药，而蛊就是用来做药引子而养的毒虫。养蛊的目的并不是用来作邪害人，相反的，是为了治病救人。当然，并不排除有那么几个败类用来做一些坏事，但大多巫医心地都是很善良的，他们都有着极强的责任感，那就是他们在一个地方就要保一方乡亲的健康平安，所以在这些村寨，巫医的地位是很崇高的。”

我很赞同疯子的说法，我在大学的时候也曾经研究过一些黔州的民俗，对于巫蛊之术我持的观点也是认为它只是那个时代医学的一个活化石，可后来当知道师母患上癌症，甚至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医生告诉罗教授说师母活不过一个月的时候罗教授当时可是伤心欲绝，这些我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后来不知道是谁告诉罗教授，说是在雷山的麻坡有一个很厉害的土医生能够治师母的病，罗教授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真就带着师母前去求医，没想到只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治好了，一个月后复诊，身体里的癌细胞神奇地消失了，连医生都觉得是个奇迹。

师母这病在医院罗教授前前后后花了四、五十万，当然，有医保，但就算是那样自己也得掏不少的钱，但麻老六的父亲给师母治病却只收了六百块钱，这其中还包括了一百块钱的草药钱，不是罗教授不肯给，而是人家压根不多收。

这事情是千真万确的，我可以说是见证人之一，除了我没有陪着罗教授他们一起来雷山，其他的事儿我都是门清的。

当时罗教授还和我说，可惜了，以麻老六父亲的本事如果到城里给人看病的话，那一定能够赚个盆满钵满的，可是他们却宁愿宁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过着清贫的日子。当然，虽然他们的医术确实高明，但想要进城行医也是很困难的，首先行医资格证就是一道门坎，但这又如何，有本事有口碑总会有人找上门去的。

只是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们恪守的是他们对村寨乡亲们的责任，守护的是一个古老的传承。

终于走完了这一段泥泞路，前面就是一个大树林子。

“我说疯子，这林子好大，我们不会迷路吧？”杜筱筱叫道。

疯子笑笑：“放心吧，不会的。”

陈晓白了杜筱筱一眼：“你那手电上不是有指南针么？”

“可我还是习惯不动脑子。”

她这话让陈晓也没有了脾气，我和疯子倒是已经习惯了她的任性。

“要穿过这林子估计得一个多小时，然后再走一个小时的山路就到麻坡了。”

“天哪，还得走两个小时？”杜筱筱又叫道。

陈晓瞪了她一眼：“你咋这么矫情？你杜筱筱也不是什么小姐命，少哼哼两句不行吗？”

我和疯子相视一笑，杜筱筱还就得陈晓这样的人来磨她才行。

杜筱筱嘟起了小嘴，不过面对陈晓她还真没话可说。

疯子才说道：“那一小时山路都是下山，比上山要松活许多。”

进了林子，光线便暗了下来，疯子在前面带路，我和两个女孩紧紧跟在后面。

我们一面走一面闲聊，也不觉得累。

突然，前面的疯子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怎么了？”我轻声问道。

疯子说：“你们听到什么没？”

我摇摇头，陈晓和杜筱筱也紧张地看向四周，她们表示什么都没有听到。

疯子急了：“你们再好好听听！”

“我说疯子，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这哪有什么声音啊？”

就在杜筱筱说话的时候我似乎也听到了什么，像是笛声，又像是哨声。

“嘘！”我示意杜筱筱别说话，此刻那声音更近了，陈晓和杜筱筱也都听见了。

陈晓轻声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疯子回答道：“是竹哨，这哨声是用来驱毒虫蛇蝎的。”

“啊！”两个女孩都大惊失色，特别是杜筱筱，她说道：“我看书上写过，会不会一会就有许多的虫啊蛇的向我们涌来啊？怎么办，怎么办？”

疯子皱眉：“我说姑奶奶，你能不能安静一下！”

杜筱筱这才不敢言语了，疯子望向我：“希望目标不是我们。”

可是很多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因为我们已经看到真有十几条蛇和一些我们叫不出名字的虫子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围了过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那些蛇高高地昂着头，吐着信儿，我发现那些虫子中有不少红色的蝎子，还有一些尺许长的蜈蚣。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心也沉了下去，如果面对的是十几个人我都不会这样害怕，可这些虫子蛇蝎却是真能够要了我们的命，看向四周，密密麻麻的，我头皮不由有些发麻，身上也冒出了鸡皮疙瘩。

好在这些虫子蛇蝎在距离我们一米五的地方停了下来，并没有再继续靠近。

我发现这个时候哨音也停了下来。

这让我们长长地松了口气，我知道正主儿应该就要出场了。

“看来我们好像不怎么受欢迎。”陈晓说。

疯子摇摇头：“按说寨子里的人还是很好客的，之所以这样应该是寨子里出了什么事。”

寨子里出事了？这也太巧了吧，我们不来不出事，我们一来就出事了！

一个人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居然是个年轻人，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民族服装，衣服上打了好些个补丁，手里拿着一根长竹竿，一双眼睛很是警惕地看着我们。

“小哥，这是怎么回事？”疯子脸上带着笑问道。

年轻人的目光从我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他看得很仔细，半天他才开口：“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他的汉语说得并不流利，有些绕舌，但却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流。

疯子说道：“我们是进村去找人的。”

“找谁？”年轻人仍旧没有放松警惕。

疯子回答道：“麻老六。”

听疯子这么一说，年轻人的脸色大变，又吹响了口哨，那些虫子毒蛇再次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