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一楼听完易天行的话，瞬间恍然大悟，他赶忙将脚边的包裹翻开，然后开始淅淅索索地找了起来。

他虽作为一个刀客，但平日里却根本就不习惯带刀，一般都是让清孽帮忙背着包裹替他拿着的。而没了清孽，那他更是捡着什么用什么，根本就不在乎手上拿着的到底是刀还是木头，所以自然对“带刀”这件事就没有在意过。但是现在站在台上要与人比武的人是清孽不是自己，他顿时便慌张了起来，翻来找去，都没有找到刀的踪影，反而是包裹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易天行和司空雪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段一楼翻包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易天行想了想，拍了拍段一楼肩膀道：“段兄，以后酒还是少喝吧。这个徒弟没了，咱再收下一个，没事的。”

段一楼听出来易天行的话是在打趣自己，但是此刻他却没时间与易天行拌嘴了，索性便将包裹往身后一扔，随便对着树下的一个围观人士施展起了内功。顿时只见树影攒动，整棵树就像是地震了一般左摇右晃了起来。不一会儿，只听一阵刀响，数十把刀剑纷纷出鞘，径直地朝着段一楼飞了过去。惊得易天行与司空雪差点儿掉到树下去。

段一楼一把接过飞来的刀剑，从中选了一把最好的钢刀一把朝着擂台扔了过去。可没想到这情急之下竟用力过猛，钢刀一下便穿破了擂台扎到了擂台下的地面之上，瞬间只听啪地一声，地面上裂了一条两尺长的口子。

“诸位英雄，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江湖救急，江湖救急！”段一楼站在树上一边给树下被他取了刀的人赔不是，一边关切地看着擂台上的情况。

而此刻无论是一旁的易天行和司空雪，还是台上的清孽，都暗自觉得羞愧不已，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丢人丢到了家，别说我认识你。”易天行扶额道。

段一楼却是丝毫不在意这些，仍旧盯着擂台，也不知道是该说他为人洒脱，放荡不羁呢，还是说他粗枝大叶，丢三落四。而擂台之上，清孽红着脸看着这一切，不知为何，心里的紧张却是少了几分，可能是段一楼突然的喧嚣让他的内心放松了少许吧。

但是，清孽作为擂台上的人是不可能下台去捡刀的，因为下了擂台便意味着认输，所以无奈之下，他只得拜托蓝灵芝过来，钻进擂台底下替自己去把那把段一楼扔过来的刀取出来。

蓝灵芝迫不得已地来到擂台之下，见那把钢刀如同土里长出来的一般稳稳地斜插在地砖中，刀刃与地面相接之处还有一条长约两尺的口子，瞬间心里便一阵惊叹：好强的内力！她伸手去拔钢刀，可无论如何用力，都不见那钢刀挪动分毫，遂只得提气运功，以内力覆手将钢刀拔出，这才将这钢刀取回。

清孽接过蓝灵芝递过来的刀，见她脸上汗珠如雨，瞬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遂只得一谢再谢。台下的众人见清孽对着一个女流之辈再三拜谢，心里顿时一阵唏嘘。

“哼，你这新拜的师父，似乎也不怎么靠谱啊！”萧冷涵冷哼道。

清孽取过钢刀缓缓站了起来，怒目而视。台下的人仍旧议论纷纷，似乎对于清孽的种种行径产生了质疑。

......

“这人又是青城山又是段一楼的，估计这背后的反骨都戳上天了吧！”

“哟，你们还不知道呢吧，这小子之前听说是苍木道长的徒弟。你想苍木道长谁啊？”

“啧啧啧，苍木道长那人品不敢恭维。”

“是啊，估计这教出来的徒弟也不怎么样。”

“难怪又是青城山又是段一楼的。唉，可惜了段大侠一世英名，竟然被这小子给诓着了。”

“哎，要我看那段大侠也不怎么样，徒弟上场连个刀都没带，现场生借，像话吗？”

“江湖上浪得虚名的人多了去了，这段一楼估计也就这样......”

......

众人这般你一言我一语，虽然传不到段一楼的耳朵里去，但是清孽却是听地清清楚楚，萧冷涵见清孽神情痛苦面露苦涩，便忍不住也想要出言相激。

“清孽，过去的事，我既往不咎，现在，你自废武功隐退江湖还来得及。犯不着把命搭上，即便没死，输了，那也是身败名裂啊。”

清孽听言，忍不住放下了手里刀刃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众人见他作为一个刀客，大战之前竟然丢掉了手里的刀，议论的声音顿时又比先前更盛了些。

......

“哟，这小子会不会用刀啊？不会用赶紧下去，让别人上。”

“嘘，小声点儿，小心让人听见。”

“怕什么，一个连刀都拿不稳的刀客，你还指望他冲到台下打人不成。”

......

戏谑声，嘲笑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止。扰得清孽心神激荡，内心怒火久久不能平静，愧疚感，挫败感，后悔，仇恨与愤怒一起悉数窜进了他的脑中，就像是一群吱吱乱叫的乌鸦，让他的心智躁动不宁。

第93章 处处压制

萧冷涵见清孽神志开始有些不清，遂趁热打铁道：“我青城山不要的废物，即便是丢到了段一楼那里，也丝毫不见起色。看来，段一楼也不过如此......”

说完，萧冷涵又故意拖了拖补充道：“还是说......你着实是一块久雕不破的朽木呢？”

“你可真是苍木师叔的好徒弟啊，不对，现在应该管你叫段一楼的徒弟了。不靠谱的师父配上不着调的徒弟，绝配！”萧冷涵挑衅道。

清孽听完萧冷涵的话，所有的情绪当即被同一种感情所代替，愤怒，如火一般的愤怒席卷了他的全身。

“不准你说我师父！”

清孽大喝一声，当即便捡起地上的钢刀朝着萧冷涵疾速奔去。他的步伐紊乱全然一副门外汉的架势，顿时看得远处段一楼扶额摇头。

萧冷涵见清孽提刀上前，心中不慌不忙，只是将手里的剑轻轻往外一翻，便挡住了清孽的攻击，清孽见萧冷涵格挡住了自己的进攻，便立马抽刀再砍，刀法杂乱无章，丝毫不像一个刀客该有的样子。

萧冷涵一躲再躲，抽得一空，一脚踢出，这一脚正中清孽胸口，虽踢得不重，但却也足以让他连退三步。清孽见萧冷涵始终不出招，知道对方是在奚落自己，于是提刀又是一砍，直冲萧冷涵面门。萧冷涵冷冷一笑，只觉得清孽只懂得使蛮劲，于是身子便微微一侧，让清孽这一刀砍了个空，然后在对准清孽后颈重重一掌拍了下去。顿时，清孽只觉后颈一疼，两眼瞬间发黑，头昏脑涨了起来。

萧冷涵没有对清孽再用杀招，他只是立在一旁如同一个冷漠看客，看着清孽踉踉跄跄地左摇右晃。就像是一只猫在玩弄刚抓着的耗子一样，萧冷涵也不想让这场比武过快地出现结果。

片刻之后，清孽终于稳住了心神，他看清萧冷涵的位置，又是一个前冲，这一次萧冷涵连躲都没躲，直接一脚踹了出去，直击清孽面门，顷刻间清孽只觉得脸上一疼，一股泥土的腥味伴随着鞋底的皮革味一股脑地窜进了他的鼻腔，然后他便如同一块被人扔出去的砖头，离地三尺后便重重地摔在了擂台上，看得台下所有人一声惊呼。

“清孽，不得不承认，你我之间还是有不少差距的。原本看你上台，我还以为你能有多大进步呢，看样子，是我高估你了。”萧冷涵失望道，说罢便将手里的剑收回了剑鞘。

清孽拖着沉重的身子缓缓起身，脸上的鼻血就像是瀑布一样，止不住地流，方才萧冷涵的那一踢伤的不轻，他到现在都觉得自己的下巴险些脱臼了。不过拖萧冷涵方才那一踢的福，他的头脑现在暂时算是冷静了下来。他将手里的钢刀举至身前，刀口向下，刀柄向上，双膝微曲，脚步一点一点地往萧冷涵那边挪了起来。

萧冷涵见清孽手里仍然拿着钢刀不放，踉跄的步伐仿佛没有方才地那般杂乱无章，心里顿时一惊，警惕了起来。

清孽稳住脚步，然后瞬间往前一冲，速度之快就连台下的段一楼都为之一惊。还没等萧冷涵反应过来，清孽便已经跑到了他的身前。顷刻间只有两个字从萧冷涵的脑中一闪而过：“好快！”

萧冷涵连忙拔剑，但清孽近身的瞬间挥刀下劈，显然为时已晚，遂只得以剑鞘相挡，护住性命。萧冷涵再欲拔剑，可还没等他动作，清孽便又以诡谲异常的步伐绕到了他的身后，然后又是一刀拦腰扫来，情急之下他又不得不以带鞘的剑去格挡，遂连忙手握剑柄将剑鞘负于后背，摆出了一招“秦王负剑式”。

“秦王负剑式”是先秦时代的古剑法，其奥妙就在于将剑负于背后既能格挡来自背后的攻击，又能衔接劈砍同时加大劈砍的弧度和冲力。萧冷涵此刻情急之下使出这招，一来是为了防御背后清孽的扫砍，二来也是希望借负剑之式将鞘中佩剑拔出。

但是就在刀锋碰到剑鞘的一瞬间，萧冷涵顿时只觉的手腕一沉，一股巨大的冲力袭于他的腰间，让他不得不将全身的力气汇集于手腕，来顶住冲击，所以到头来，萧冷涵这剑仍然是没有拔出来。

萧冷涵心想：“这小子是突然吃了什么药，怎么速度变得如此之快，这身法简直就和那姓易的小子一模一样！”

而段一楼站在树上见萧冷涵使出“秦王负剑式”不由地思索了起来。一旁的易天行见他突然面色凝重不由地问了起来。

“怎么了段兄？”

段一楼听言，瞬间摇了摇头，笑道：“我没记错的话，这古剑法应该早就失传了才对，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会使，真是让我意想不到。”

易天行闻言，疑惑道：“你是说方才萧冷涵那奇怪的姿势吗？”说着便学着萧冷涵的样子，两手往后一背，一只手肘朝上翻，一只手朝下握。

段一楼见状不禁一笑道：“你学的还挺像。”

“这又有何难，为何能失传呢？”易天行道。

段一楼摇了摇头，严肃道：“难得不是这动作，而是他的发力方式。古剑法的发力与现在剑法有很多的不同，很多招式都没办法带上内力使出来，所以才会逐渐失传。”

易天行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会不会这样，并不是古代剑法没办法带上内力，而是他的招式有他们自己的一套内力运行法门，只不过现在人无法参透其法门所以只得其形而无其神？”易天行笑道。

“可能吧。神州大地数千年，中途流失的东西数不胜数，只留下剑招而没留下修行法门的也是有可能的。”段一楼赞同道。

台上，清孽与萧冷涵缠斗数回合，萧冷涵至始至终都没有机会将手中佩剑拔出，这使得他到最后都没办法使出青城山的剑法来与清孽一战。台下，同门的各位弟子，见自己的大师兄始终被一个曾经的蠢蛋压着打，不由地心里替大师兄担心了起来。

萧冷涵已经被清孽压制了数回合，每一个回合与每一个回合之间，萧冷涵都找不到一丝喘息的机会。清孽的身法实在是太快了，而他的刀法又颇具威胁，每一招都是取得萧冷涵不得不防的要害部位，再加上清孽自身性格坚韧，怎么打都好像不会累似的，自然而然就将萧冷涵逼入了对决的死角，压得他一时半会儿喘不过起来。

萧冷涵心知这样下去不妙，遂只得一蹦三尺，欲于空中拔剑，可谁知易天行教给清孽的轻功正是以凌空为主的盖世奇功，追上萧冷涵对清孽来说根本不是难事。清孽虽做不到脚不点地，但是一蹦三尺他还是没有问题的。说时迟那时快，萧冷涵脚刚离地，清孽便已跃至他头顶，然后一刀劈下，令他不得不举鞘格挡。

易天行见清孽处处压制，得势不饶人，遂笑道：“你的徒弟好凶啊！”

段一楼闻言，笑道：“现在看来，他更像是你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