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你们都在骗我

“我不会让你去的。”

莫奈道，“我们的行动诱使了墨离的死亡，这是我们来此的意义。小十三，你该记得员工手册里强调的原则，任务第一，个人情感第二。”洛茜茜的血是压制妖性的药，亦是促进内丹侵蚀墨离身体的引。

“我知道。”苏惜言抿着唇看着他。

“你知道？”莫奈声音淡淡，“你知道为何还要过去插上一脚，错失了这次的机会，下一次还不知什么时候他才会陷入死亡险境。小十三，你爱上了他吗？”

苏惜言第一次在莫奈的声音里听到了属于机械的冰冷，仿若下一秒她点了头，她就会被强制脱离这个世界。

“没有。”她摇了摇头，“如果我真的爱上了他，我现在一定不会和和气气的同你说话，怕是直接把你掐死了，然后赶去救他。如果他死了，大不了我陪他一起死。”

她的嗓音坚定有力，少女清脆的音色里带着莫奈没见过的认真。

“我这个人啊，表面笑嘻嘻的，只要知道有后路可以走就天不怕地不怕，倘若真有神魔挡道，那我便费尽心思灭了他们，免得他们挡着我的路。当然，为了达成目的，我也能卑微到尘埃里讨好别人。莫奈，我不爱墨离。”

她想，在哥哥苏醒之前，在哥哥得到幸福之前，她不会爱上任何人。

“那你为什么要去？”莫奈问道。

“因为……我答应他了。”苏惜言轻声道，“我作为洛茜茜向他许过诺，他碰了我，我会纠缠他一辈子，让他再也甩不开。即便是死，我也想看着他死。”

莫奈转身带路，一边凉凉道，“你简直让我无话可说，真搞不懂你们女人心里在想什么。不就是白菜跑了吗，你至于还要亲手捉回来吃掉吗？”

终究是死，早死晚死都是死。——他的内置算法真的搞不明白。

苏惜言吐了吐舌头，弯起眉眼调侃，“如果你搞懂了，那你就是女人了。”

莫奈，“……爷是个实打实的汉子。”

……

曜城外，嘶吼阵阵。

扶桑正在同墨离战斗。

紫焰在空中肆无忌惮地飞舞着，燃烧着，将一切生灵焚为灰烬。墨离红衣残破，黑发及腰，凌乱地在空中飞扬，背后一双巨大的黑翼卷动着幽紫色的焰火。他手里持着一把被黑炎包裹的长剑，身形变幻，将扶桑凝成的石头巨人劈裂。

碎石分溅，扶桑倒退着喷出一口血来。

“墨离他这也太强了吧。”

苏惜言抖了抖眉，隐藏着身形，躲开战斗的余波，慢慢地靠近了他们。

墨离的眸子是一片赤金色，白皙的耳朵向上翘起，化作了精灵一般的耳朵，他的双腿已经不是人类的形状，而是覆上了一层黑鳞，脚化为锋利的鹰爪。而那俊美的面容上，细密的黑鳞从两鬓处已蔓延到了一半额头之处。

他低吼着，发出一声又一声鹰鸣，是怒亦是悲。

而冰绝静静地站在曜城城墙之上，白衣染血，唇色苍白，他双眸紧闭着，血沿着眼角一点一点滑落成线，过度使用瞳术造成了他短暂的失明，而嘴角却带着一抹浅淡笑意。

他嗅到了墨离体内的妖丹气息，也闻到了静静潜伏在暗处的那只三尾狐的臭味。

眼见扶桑节节退败，重重倒在了地上，墨离唇瓣染上嗜血的笑意，黑翼微闪，冷漠地向着他逼近。

愚蠢的蝼蚁。

他要生生吃了他！

与此同时，崩裂的地面之下，一道黑影跃起疾速向着墨离冲去。

“住手！”

苏惜言顶着威压，厉声大吼着，“墨离，我在这里！你不是要杀我吗！”

她鼓起全部水灵力，硬生生冲到了那道黑影之前，半米厚的冰墙在她身前显现，紧接着蜘蛛网状裂开。

万年妖兽三尾狐蓄力一击，她冲出来抵挡果然是勉强了。

苏惜言把涌到嘴里的一口血默默咽下。

天知道，墨离他妈——那个吊炸天的女特工当初到底是怎么搞定黑羽冥月鹰的。

母爱的力量真强大啊。

脚步还未站稳，墨离已发疯地冲到了她后背，张嘴恶狠狠地咬上了她的肩头。

“啊！”

肩头的一块肉被生生咬了下来，苏惜言嘶地脸部扭曲，不自禁地发出痛苦的喊叫。

卧槽。

好痛啊。

冰绝听到熟悉的声音，目光一凝，下意识地冲下了城墙，然而却被匆匆赶至的烈非陵一拳击飞了出去。

烈红衣的生命之石碎了，得知其身亡的烈家长老迅速把消息传给了烈非陵，并以八卦之术定位了冰绝的位置。

“该死的妖人，是你杀了我妹妹？”烈非陵高大的身影在飓风中站着，英俊的面容上满是狰狞的怒火。

荆月樱站在城墙下，被两个烈家护卫看守着，她抿着唇看着空中的战斗，秀丽的鹅蛋脸上染上了焦虑和迷惘，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小鹿似的眸子里映照着城墙外骤现的焰火，一瞬之间神情莫测。

……

苏惜言很痛，痛苦之余她破口大骂，“墨离，你个死变态！没头脑！大蠢驴！”

妈的，她一片真诚，在他眼里竟抵不过他人只言片语的假话。

只因为知道荆月樱死了，对她竟无半分温柔可言。

虽然他也从来没有真正的温柔过。

香甜的血腥味涌入了鼻尖，墨离赤金色的眼瞳充斥着渴望的光，他野蛮地钳住了女人的腰肢，喑哑的声音缓缓从唇间溢了出来，“洛…茜……茜。”

谢谢大哥你还记得我名字。

肩膀上的疼痛让她几乎要昏过去，苏惜言咬住牙，恨恨道，“墨离殿下，荆月樱没有死，你别乱发脾气了！”肩膀上锐利的犬齿贪婪地吸食着她的血液，她痛得声音都有些残破，“草！你是……狗吗！别咬得……那么用……力！”

妖性几乎吞噬了墨离大半个意识，残留下略显脆弱的人性。一片狼藉的城下，他怀里拥着那个女人，冰冷的内心一刹那无端地觉得温暖。

他吸吮着温热的鲜血，无意识地哑声道，“你们都在骗我。”

从有记忆的那刻起，他就知道世间唯他孑然一身，他是受到诅咒的怪物，他是不人不妖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