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祥录
作者:福竺 | 分类:古言 | 字数:83.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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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命案
每日,成百上千的灾民涌入黎城,饶是黎城再大,也容纳不下。
无需家人多说,城内的异常,林曦月也能感受到。
林宅位于徐府后街,隔黎城正街有一段距离。寻常时候,院门前的巷子都较为宁静,可这两日,时不时会有吵闹声响起,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林家院子有林云和林雨两门神守着,情况倒是还好,没有出现灾民强行闯入,或被偷盗东西的情况,可是其他人家就不一定了。
这家人说丢了米,那家人说失了财,总之整个黎城没有一时安宁。
不过,好歹林家所在的巷子前面是知州府,有不少守卫肃立在门口。
那些宵小之徒想要动手,也得掂掂自己的斤两,别进了门出不去,那可就亏大发了。
所以,相比起其他地段,此处还算是较为安全的。
然而,就在林曦月以为安全的这条巷子里,却是出了大事。
有人遭袭身亡!
遭遇不测的是巷角处,一户赵姓人家的家主,名叫赵元忠。
赵家是经商人家,家大业大的,在黎城正街有不少粮食铺子,近两年的生意是蒸蒸日上,颇让人眼热。
前不久,众人还听说,赵元忠嫌家里院子小了,要换一处大宅子。
宅子都买好了,只差搬过去。可恰巧遇上灾民进城,所以搬家的计划才做推迟。
谁曾想,在昨天晚上,赵元忠就遭遇不测了呢。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无人有所防备,一时间,众人都被吓得不轻。
尤其是亲眼目睹了家主惨状的赵家妻女,更是吓得全身发抖,一直说不出话来。
说起来,除了赵家人,还有不少周边人家也看到了赵元忠的惨状。
当然,其他人并非是闯进赵家后看看到的,而是赵元忠被害的地点,并非是在赵家内宅,就正正位于赵家大门口。
只门一打开,路过的人稍稍往里望一眼,便能看到人趴在地上,而他周身是一片暗红。
有人将他身子反转过来,赫然看见赵元忠青白无血的脸庞。他双目圆睁,
惊叫声破口而出,彻底搅乱了小巷的宁和。
赵家和林家隔得不算近,但巷子里的议论声,林曦月隔着院墙也能听到。
不出半个时辰,知州府后巷的赵家发生了命案的事情,便在黎城闹得风风雨雨。
如今不比寻常时候,不少灾民涌入黎城。人多容易坏事,灾民中苦命人多,但使坏的人也不是没有。
起初两日,对待进城的灾民,黎城之人都是伸予援手,可时间长了,灾民不多反增,众人救人的能力范围也到了极限。
府衙给出的救资,根本满足不了众多灾民们的需求。他们吃不饱饭,只能自己寻办法。老实人会走正道赚钱养家,可偷懒耍滑或阴险狡诈之人也不是没有。
偷窃或强抢,在城内接连不断发生,府衙疲于应付城内的灾民,根本不得空闲受理,这也就导致了宵小之人行事愈发嚣张。府衙管不了,百姓们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合力抓人。
在抓到的小人之中,众多都是自城外逃难来的灾民。
一颗老鼠屎都能坏了一锅粥,更别提是整只老鼠了。
自然而然,黎城百姓对待灾民的态度随即变了。
从可怜关照,到嫌弃防备,不过一句话的过程。
当赵元忠遇害的消息传出时,众人的第一想法便是凶手在灾民之中。
赵家是做粮食生意的,极有可能是有灾民去赵家粮铺讨米,却被赵元忠派人赶了出来。如此一来,对于赵元忠,灾民自然是怀恨在心。等寻找机会,他便偷入赵家,杀害了赵元忠。
这本只是有些人的猜测,但在黎城里传来传去,就成了有鼻子有眼儿的实事了。
更甚者,有人说曾见过,一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去赵家乞讨,最后钟元忠却将他赶了出来,且还放肆羞辱了一番,只因那名上门乞讨的男子还是个读书人。
要知道,赵元忠从小行商,没有上过学堂,对待落魄的读书人一直是瞧不起的。如今有人正正撞到了枪口上,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
落魄男子离开后,赵元忠在自家门口还骂了许久,最后许是骂累了,才歇了回去。
如此说来,残害赵元忠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曾去过赵家乞讨,最后却受骂离开的那名落魄读书男子。
出了人命案,府衙就算再不得空,也不得不派人前来处理。
林家作为周边邻里,自然也要接受府衙的询问。
前来盘查的官员略微知晓林家的特殊,所以只是进来走了个过场。
出了人命案,众人更是不敢出门。
平常有事无事,各家大门都紧紧关着,就怕有险恶之人闯入,会被谋财害命。
因着爹爹在府衙的关系,除了外面众人传的,林曦月还知晓不少赵元忠受害一案的详情。
赵元忠死前深受折磨,从受伤到断了气息,这期间时间不长,但也绝对不短。无论如何,对于一个受了伤,且被歹人追赶的人来说,绝对是无比漫长,且分外令人恐惧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命案
他身上有不少刀伤,伤痕深深浅浅,看着颇为可怖,但却都不是致命伤。他的致命伤在颈上,这也是他为什么受了伤,却不能向府里人呼叫的原因。
府衙的人询问了赵家妻女,问起她们当晚赵元忠的动向。
据赵夫人描述,因为城内灾民增多,各家各户都拿出粮食来救济受灾的灾民,便使得每日都有不少百姓前来买粮,店子里整日整日忙不过来,因此赵元忠近段时间也时常住在店里。
出事当晚,他没有说要回来,所以赵家人便早早地睡了。
一整晚,院子里也未曾有大动静,所以无人醒来查看。直到第二日早间,赵家下人前去开门之时,才陡然发现倒在地上的人,下人踉跄地跑去内宅告知。
闻此,赵夫人慌乱出门,等她赶至门口处,只略微扫了一眼,便清楚倒地之人是谁了。
瞬时间,她瘫倒在地,整个人都失了活气……
听着林允元说起赵家之事,林周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些险恶之事,她只听着都觉得可怕,更别说是发生在周边邻家的了。
实在是不敢想象,万一此等恶人出现在了自家,又该如何是好。
“家里的院门关紧了吗?”她朝院门口的方向望去,声音微颤。
闻此,林曦月和爹爹对视一眼,两人皆是颇为无奈。早知道,他们就不当着娘亲说起这些了。万一她整日担惊受怕的,如何能安生下来。
“娘,门口有林云和林雨两人守着呢,不会有事的。就算是有人闯了进来,如今周边都是官府的人,随便叫一声就会有人过来,完全不必担心的。”
尽管林曦月如是安慰,林母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必须要亲自出去确认院门锁得牢固,再嘱咐林云和林雨仔细小心些,她才稍稍安心,转身回去。
在回房之前,她先催促着曦月,让她回房歇息,且还安排好秋韵守在外间。等一切安置妥当,确认毫无差池,她才长叹息一声,准备歇息。
林曦月本是不想睡得如此之早的,但是怕娘亲担心于她,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听话地洗漱完之后,便回房歇息了。
“姑娘,我就睡在外间。您尽管安心,我能护好您。只要有事,出声唤我便是。”秋韵拍着胸膛保证道,她语调严肃,神色坚定,已经做好了为姑娘上刀山下火海的决定。脏东西她都不怕,更别说是人了。哪怕有贼人闯入,只要有她在,也别想伤了姑娘分毫。
“……”
“秋韵,你安心睡吧。”
林曦月轻声示意。
“哎,姑娘,我听你的,这就去睡。”说完,秋韵转身去外间榻上躺着了。
林曦月低叹一声,朝桌边走去,准备端了茶水喝。她刚提起茶壶,茶水都还未来得及倒出,只听到外面有哼响声传来。
“这是……”她警惕起来,皱眉凝神。
然细听了一会儿,她脸色就变了……
这秋韵,睡着得未免也太快了些。从她走出去,到此时此刻,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她居然已经睡着了,且还鼾声阵阵的。
“秋韵?”她尝试着叫了一声。
“呼噜……”鼾声未断。
“秋韵。”她再唤。
“呼噜……”鼾声加大。
“秋韵!”她重声怒了。
“呼噜……”鼾声依旧。
……
说好了只管出声唤她的呢?
说好了她会护好自己的呢?
这她还未睡着,秋韵就已经睡沉了,真不知是谁护着谁。
林曦月无奈摇头,伴随着秋韵规律的鼾声准备歇息。
或许是今日尚早,或许是因赵家的缘故,又或许有其他思虑,林曦月翻来覆去,尽管闭着眼,却始终睡不着。
躺着睡不着,真是分外难受。
她干脆坐起身,拿了一则话本,在灯火之下,静看起来。
前两日大雨停了以后,天一直未曾放晴,始终是阴阴沉沉的。到了晚间,外面更是风声呼呼,深夜听着倒是颇为寒耸。
说起来,秋韵睡在外面,确实是让她安心不少。
她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话本,脑中却忍不住想起赵家之事。上一世,粮商赵家出事,在她印象中,好似是没有的。
对赵元忠此人,她略微有些印象。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形圆润,一看便知家里条件不差。或许是因为常年经商的缘故,他微眯的小眼睛里,全是精明的神色。且他十分喜欢打量他人,林曦月每次遇上他,都会被他全身上下地打量,仿佛自己是他店里要出售的物件一般,她着实不喜。
然,不喜是不喜,听闻他出事,她还是望着能早日寻到凶手,还他一个安息。
不过,谁会出手害他呢?且还是用如此折磨人的方式。
难道真如外面传言的,是那日来赵家乞讨的灾民?
林曦月曾饱受流言的残害,所以当她再闻外面的流言之时,第一反应便是怀疑。
且不说赵元忠回家之时,身边或许有小厮跟着,就算真是他一人在回家之时,遇上了想要害他的灾民,他能逃掉的几率想来也应是不小的。
毕竟,赵元忠个子高,且身形宽壮,尽管不如许多健壮之人,但比起饿得面黄肌瘦的灾民来,还是要强上许多的。
所以就乞讨男子是凶手来看,林曦月觉得可能性不大。
而且她不认为,乞讨者会因为一顿责骂就出手害人,且对方还是久居黎城,家大业大的精明生意人。
尽管许多灾民进黎城后行偷摸之事,但据她所知,也不过是些偷摸些粮食的行为,并无特别过分之举。别说害人致死之事了,就算是伤人破皮之事,都少有发生。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的推测,具体事情真相如何,还得等府衙的调查。
林曦月思索着,渐渐走了神,眼睛虽盯着眼前的话本,但心思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身侧一阵夜风吹过,冷得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想往里面缩去,让身子更暖和些,可忽然她似意识到了什么,动作陡然顿住。
方才有风吹了进来?所以窗户……是什么时候开的?
余光瞥向窗户处,隐约看见一个人影,林曦月吓得浑身僵住,正当她要高声唤人时,窗边人影闪动,随后便来到了她身侧。
“嘘,别出声。”
冰凉的手捂住她的唇,低沉又熟悉的语调声在耳旁传来。
太吓人了!她舒了一口气,随后瞪向身侧之人。
为防止她出声唤醒他人,他的手仍是捂着她。
林曦月想也未想,张嘴便咬了上去。
尖锐的刺痛传来,陆琮毫无防备,险些诧异出声。
好在他及时忍住了。
他不敢出声,又不敢阻止她的动作,手只能任由她咬着。
等林曦月松开嘴时,陆琮的手上已经留下了一排不浅的牙印。
“下次不许走窗!”她低声警告他。
“……”陆琮没有回答,但脸上明显有为难之色。
他想了想,出声解释时,似带了一丝委屈,“我不走窗,能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