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樱城又待了一天，才离开这里。

茫无目的，见有景就歇息一会，见有村落城镇便去见闻当地风土，一路好山好水好风光。

游览山间，随波逐流，迎风赏景还不自在……

半月行程，驱车纵横千里路程，这一日来到了一座小山脉，只见方圆数里，并未有什么美景可言。多岩石少草木，山下更是不见人烟，一片荒凉。

这时已近黄昏，日头西沉，晕黄的夕阳下，多了几分萧索。

比比东走下车，黛眉微皱，这几日他们去的地方都是风景优美之地，为何今天就会来这里？没由得，心底里一阵不安。

“小白，这里是？”

“这里是我的家乡烟雨村的湖泊的上游。”

鱼白走下车，怀念的看了看下边的方向，在那里有一个家，一个他想回去却不敢回去的家。

“这里……”

比比东看了看，她记得这里应该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为什么今天会变成这个样子？即使是经历了两次兽潮也不应该这么荒凉，时间足以修复这里。

“那是！！”

比比东急切的从马车内朝着山脉深处的方向望去，眼看着天空上有一道蓝色的极光，整个人都呆住了。以她的修为，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其中的气息，这绝对超过了魂力的范畴，而是一种质变——神性。

鱼白微微一笑，“这是我送于老师的礼物，昔日有神铁降落，这里便是神铁所在的地方。”

“不是烟雨村的湖吗？”

比比东疑惑，她可是记得武魂殿的藏书中不是这样记载的。

鱼白解释道：“那是一只魂兽弄走了大部分的神铁。它的子孙占据这里多年，每日吸收里边的神性，原本水灵大人也应该在这里的。可惜这恶兽太强，水灵大人才会在我村子出生。直到我杀了它之后才发现了一大块神铁，和我手里的剑同属同源。”

“这就是你要送给我的礼物？”

“到了老师就知道了。”

鱼白没有过多的解释，比比东也没有多问，而是迫切的想要去看看，具有神力的神铁，如果能够锻造，那么绝对是天下一流的神器。

以他们两人的脚力，不多时，就来的一个大约只有十米的水潭，清澈却透着一股子绿意，周围不同外边，十几二十多米的大树环抱，就像是人间仙境一般。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浓郁的生命气息？”比比东问道，此处生命气息之强，她还是第一次见，即便是星斗大森林的核心圈也远没有这里的强盛。

鱼白答道：“礼物。”

“礼物？小白，你想做什么？”

比比东再傻也不可能没发现这里处处透着诡异的气息。

鱼白好似没听到一样向前几步，看着倒映在潭面的虚影，自顾自地说道：“在我第一次见到老师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像见到了我自己一样，绝望到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般。而且不同于我的迷茫，我能感受到老师内心中充满了黑暗与报复的火焰……”

比比东的瞳孔一阵收缩，他居然在六岁的时候就看破了自己！

“老师是我的恩人，救命之恩我可以不顾，但老师让我手刃了害死所有亲人的凶手。这份恩情如果不能报答，就算我死了也无脸去和亲人团聚。所以，我加入了武魂殿……”

“我原想着，既然老师和我都是被世界遗弃的可怜人，如果能在一起，也算是有了一个依靠是吧？”

听着鱼白的话，比比东愣住了，她能够深深的体会到那份哀鸣……

在自己与他相见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共鸣。若是自己眼里是滔天的恨意，那么小白的眼中只有一片虚无。也是因为这一份哀伤，她才会决定不留余力的培养鱼白。

鱼白幽幽一叹，继续说道：“可惜啊！十多年了，老师给予了我圣子的身份，让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却从未依靠过我。也是，老师是武魂殿的教皇，也是上一辈最优秀的那一个。小白即使自信论天赋在老师之上，可我和老师的差距太大，老师这些年来也进步神速，小白怕是无法在老师到达九十九级俗世巅峰之前超过老师了。惭愧，我这辈子恐怕没有成为老师依靠的机会了……”

“所以我算了另一个方法，老师不是想要统治这一片大陆，我来帮老师实现。白日锻体学习，晚上冥想修炼，我需要成为年轻一辈中绝对的第一，才能让所有人都相信我的微光树武魂就是这么神奇……”

“名扬天下，各方的高手就会来投，我知道我能帮助老师的唯有依靠微光树，我也做到了。现在武魂殿的封号斗罗超过二十五个，魂斗罗超过百名，魂圣以下的高手数不胜数……”

“不过这些还不够，要得天下还需要‘势’！需要名正言顺！！救了这么多人，又杀了这么多人，武魂殿身上的骂名我已经帮它洗干净了。现在就是两大帝国想想我们宣战都找不到理由。如果决然开战，大陆绝对会民怨沸腾，这就是势……”

“我知道两个帝国附属的王国公国其实都已经被老师收买了，小白也没闲着，也挖了一些人，之后我会把名单给老师。等回去之后老师暗中透露我走上了神之路，那么就没人能安耐得住，只要他们敢起兵……”

比比东身体颤抖着，声音也颤抖着，“小白，这已经够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弟子会背负着这么多的压力，不仅逼着自己，也逼着其他人不顾一切的想要杀他。

比比东啊比比东，你真是天下最不称职的老师！

你自己也是双生武魂，怎么就忘了，小白的天赋固然比她要强上一些，可又能强上多少呢？怎么就忽略了，要想在这样的年纪达到魂圣，就算是有了君子兰的同化属性，所要付出的，又岂能用一句“艰辛”能形容的了得？

“不够哦，老师。”

鱼白笑着摇了摇头，“你内心的黑暗可一点都没有少。”

“那是老师自己的事。”

“也是我的事。”

比比东一阵头疼，他这个弟子，说好听的就是性子坚韧，说直白点就是倔的要死，一旦决定拉都拉不住的那种。有时还很容易将一件事情给复杂化，现在还好，只是小时候的……

“老师，出去一趟才发现，原来我做的事情都是一厢情愿。老师还是那个老师，我做的一切只不过都是徒劳。如果君临天下不是老师真正所愿，那么我就要去找让老师背负这些的原因了。而且，我找到了！”鱼白最后的话语中明显透着一股冷意。

“你知道了？全部都知道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明明都下令了，也没几个知道，怎么会传出来？不可能的……”

比比东呐呐自语，似疯魔，又似痴傻了一般。

“玉小刚，千寻疾，千仞雪……”

随着这三个名字一一被道出来，比比东知道自己的不堪的过去真的就被揭开了……

她爱的男人，为了他的亲妹妹，将她抛弃……

她尊敬的老师，为了他所谓的武魂殿荣耀，拆散了自己的幸福更是毁了她的一生……

她被强迫生下的一个仇人的女儿……

……

可没想到掀开她最大伤疤的，是她的弟子……她最寄予厚望的弟子。

我这一生，过的真是失败！

“你知道了，小白，老师是个肮脏的人。是不是很失望？”比比东自嘲的问道，眼中犹如被一潭死水取代。

“老师就是老师，只是小白没想过老师会有如此伤心的过往。”鱼白望了望瘫在地下的比比东，心里深处翻涌着说不出的狂热杀意，眼前的潭水仿佛就像红色的鲜血，吸引着他，引诱着他，让他忍不住地想通过杀戮来踏破一切。

还不是时候……

狠狠的一咬，感受到嘴里的甘甜，眼眸恢复了清明。

“所以我将老师带来了这里，想让老师能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机会……”

【好吧，我先在这里买一个关子，明天我全部的一切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