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荧光
作者:蒋建龙 | 分类:现言 | 字数:40.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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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
蒋建龙跟李素云说完自己打工的经历之后,不禁又想起了自己跟前妻的一些事情,蒋建龙之所以出去打工,完全是因为前妻的原因,他依然记得他读高三那年的秋天,他在学校最后的一天,那一天在他脑中是无法磨灭的,他记得那天清晨的雾水很浓,宁静的小城的街道上,依稀来往着行色匆匆的路人,狭长的道路上极少见着车辆,但骑自行车的人颇多,细小的自行车轮胎纷纷在马路上匆匆驶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响。
就在这大雾腾腾的道路上,还在读书时期的蒋建龙满腹心事的低垂着头,双手伸藏在裤袋中,有一只手手里握着一张字条,时不时他会把手中的字条从裤袋里抽出来,望上一眼,生怕它在裤袋里消融了。
他在去往学校的道路走着走着,突然有人在他身后将他拍了一下,他惊讶的迅速扭转了身子,把头瞥过去看,发现拍他的是同班同学谭小飞。谭小飞见他转过了脸,笑喝喝的对他说:“蒋建龙,你头发全部湿完了!”
蒋建龙听了,把一只空闲的手从口袋中伸了出来,举到头顶,用手指捏了捏被雾水沾湿的头发,惊讶道:“咦!真是哦,想是雾水沾的吧!”
蒋建龙不自觉的又望了望谭小飞的头发,笑道;“谭小飞,你还不是一样头发湿了吗?!”
谭小飞对此早已发现了,他笑着感叹道:“今天的雾还真大啊!”
蒋建龙还没来的急对他的话作出回应时,谭小飞忽然快速的挑过话题,把手搭在蒋建龙肩膀上边走边急切的问:“我听说你准备要退学?”
蒋建龙恢复了刚才一直忧郁的神情:轻声的回应着“嗯,”
“读的好好的干吗要退学啊”
“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没心思再读下去”
谭小飞追问道:“什么事啊”
蒋建龙不想说,沉默着,显露出一副忧伤的神情,两眼望着水泥地打转。
谭小飞见他不肯说,略显尴尬的又把手从蒋建龙的肩膀上抽了下来,劝说道:“你还想想的好,至少把这个高中读完啊,明年就要高考了,就算对自己不报什么希望,你也要混过去吧,我其实也早就不想读了,我现在看到书都呕血了,但想着都挨了两年了,现在放弃,那不就是等于半途而废吗?这也太对不起家里血汗钱了吧”
蒋建龙没理会他的劝导,装出一副殷笑,回避了这个话题,直白的与他谈起了另一件事情:“我把你的篮球弄丢了,我还欠你一个篮球的钱呢,看什么时候有钱,,,,,,,,,,,”
谭小飞露出一副大度,成熟的表情,打断他的话说:“说了不要你赔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执拗啊!
蒋建龙本想说:“要的,一定会还的”,可刚刚把这话起一个头说“要,,,,,”他便又了打住了,他俩眼凝神的望着前面一个留着长辨,头顶扎一朵大黄花,体态丰满的女高中生,,表情立马由殷笑变成索绕心头的阴郁.谭小飞觉得他不对劲,便又问;“怎么啦!说一下就又不说了.”蒋建龙没做解释,扯谎道:“我还没吃早餐呢!我到那边吃个早餐.”话一说完,朝彵两眼所注视的女高中生身旁走去.留下一个谭小飞纳闷的自言自语道:”搞什么鬼名堂!”然后费解的独自一人走进了前面不远处的学校校门。.
蒋建龙目不转睛的一直盯着那位女高中生,正朝她走过去,当蒋建龙快要走到她身边时.他背后突然冒岀了自己的同班同学曾凡淑,曾凡淑望着蒋建龙,嘻嘻的笑着,然后又跑到他前面去,与蒋建龙一直望着的女高中生搭讪道:“刘星雨,给你一个惊喜。”
蒋建龙的前妻,也还是高中时期的刘星雨停下脚步,带着天生的一副懵懂的眼神望着曾凡淑,想知道她所说的惊喜到底是什么。而此时在她们背后的蒋建龙看见曾凡淑在和刘星雨说这话,心想她们一定会议论自己,如若在平时,他一定会等待着曾凡淑把话说完,然后喜悦的笑着与刘星雨问候,可是现在他已完全没有了心情,他也不知道当刘星雨返过头来时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蒋建龙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最后他干脆的快速的往后面逃跑开,以此获得解脱。
曾凡淑本想挑逗一下刘星雨,见蒋建龙蓦然跑走了,立马改变了神情,转变了语气,疑惑的向刘星雨臆问道:“你和蒋建龙吵架拉?他这么见着你返过头来就跑啊!”刘星雨以一副莫名神情的返过头去,望着跑开的蒋建龙的背影,同样疑惑的回答道:“没有啊!”然后又羞涩的笑着说:“他这人就是这么古怪,不要管他了。”她返过头去,边走又边对曾凡淑说:“有没有发现今天的雾好大啊!”曾凡淑也没再理会蒋建龙,跟着感叹道:“是哦,看见周围的景物,都像是在天堂里的一样。”她们两拉着手一边议论着天气,一边又往学校走去了.?蒋建龙跑开了之后,来到了一家汤面粉店,慢吞吞的吃了一个早餐,续而去了学校,他刚走进闹哄哄的学校教室,校园里立马响起了上早读课的玲声,在关键的时候,没迟到,这多少总该是让人感觉到庆幸的事情,但他脸上仍旧显露出一副郁闷的表情,无精打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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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里的劳动委员张海英看蒋建龙进了教室,带着恼怒的神情走到蒋建龙面前,气汹汹的说:“蒋建龙,你昨天做贼去拉,明明知道今天是你扫地的,怎么还这么晚了才来。班级的分数已经是最低的了。”蒋建龙听着:像犯了错似的低着头,走到了教室的墙角,拿了一把扫把,扫起了地。
蒋建龙本想在他这人生中最后一天读书的日子里,把什么事情都做好,让这一天平淡的过去,可老天爷好象偏偏与他作对似的,刚扫了一会儿地,班主任唐炜,好像是遇到了一件很气愤的事情,他带着平时少有的恼怒的神情走进了教室,站在讲台上愤恨不悦的说:“昨天我们班在学校卫生员的检查中又被扣分了,”他快速的推了推黑色边框的近视眼镜.继续说:“昨天是那几个同学值日的,”班里尽职的劳动委员张海英立马向唐炜上报道:“这一周是刘海,张茵,张卫丽,蒋建龙四个人值日的。”唐炜得到准确的报告后,望了一眼还在拿着扫把的蒋建龙,用严厉的语气的说:“这几位同学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说完,双手搭靠在后背,象个年迈的老头似的,背舵着往教师的办公室走去了,唐炜走了之后,班里的同学都开始起哄,议论起来,班里话多的李达财大声的挖苦道:“又有人中大奖了,”
除被点名的刘海因为倒垃圾去了,没在教室外,其余的三名同学听到了老师的召唤,纷纷胆怯的往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蒋建龙是走在最前面,他见自己的同学都还落在自己的背后,故意假装有事的走到身边教学楼楼道的围拦边,双手撑在围拦上,低着头,朝地面四下俯看,装作在寻找着楼下的什么人,当他察觉被班主任点名的其他两名同学都走到他前面时,他才返过头来。安心的跟在他们的背后,继续往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他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蒋建龙对老师的办公室总抱着的畏惧心理,这是自他读小学时就产生出来的怪毛病,蒋建龙读小学时,成绩一直不理想,常常会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里挨批评,次数多了,久而久之,对老师的办公室就莫名其妙的感到害怕了起来,当他最后一个走进班主任的办公室时,他心里依旧象以往一样,总感觉自己的内心象一块磁铁,在办公室大门的那头是他的同性,在相互吸引,办公室里面则是他的异性,在相互排斥,他的心就这样被疙瘩着,有种让他感到难受的奇异的感觉,
被点名的同学都纷纷来到了老师的办公室里,班主任唐炜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对所到的几个同学扫视了一番,然后没有目标问面前的三人:“刘海呢”
“刘海倒垃圾去了”刘海的同桌张茵轻声回答了唐炜。
唐炜听到后,背靠在椅子上,望着他们三个训斥道,:“昨天下午,学校老师开了一个大会,开会主要的议题就是关于如何让学生养成一个好的卫生习惯的事情,以前我们学校的学生除了要打扫各自班级的卫生外,还要加一块班级之外的地面,进行清理,现在学校有了这个条件,请了专门的环卫工人,我们只要把教室打扫干净,黑板檫干净就可以了”
这时刘海因为在教室里听见了劳动委员的转告,嬉笑着走了进了办公室,蒋建龙见刘海走了进来,挪动着脚步,腾出了一个站立的空间给他,待刘海与其他三人并成一排时,唐炜接着说:“可就是因为这样,让你们越来越懒惰,昨天下午校里的领导开完会后,专门到校园,教学楼里转了一圈。来到我们教室时就发现了好几处问题,垃圾没倒,扫完了地,扫把就乱放,我都强调好几次了,放学后,黑板要擦干净,最后昨天连黑板也没擦,”蒋建龙解释道:“那是英语老师交代的,不让擦,说那些语句,在上早读书时,让我们都背下来。”
“那垃圾怎么没倒呢?”
刘海是负责值日倒垃圾的,他浅浅的笑着提醒唐炜说::“老师,这一周是我负责倒垃圾的,昨天最后一节课,我妈生日,你批准了我的请假啊!”唐炜也浅浅的笑了笑说:“这么说,是我们倒霉了。”其实唐炜听了他们的解释,心里的确相信这是件倒霉的事情,但绝大多数老师是不会向自己的学生承认倒霉的事情的存在,他们总是会很博学的,用自然规律和科学道理来阐述事物。
唐炜用一贯僵硬的口气说教道:“世间一切事情都是存在因果关系的,有因必有果。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总在卫生方面被学校扣分,这与我们自身的内心修养和自律的意识力的缺乏是密不可分的。如果我们班上的每一位同学都有很好的个人素质,都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教室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果皮纸屑要扫了,就算扫吧,也会一丝不苟,认认真真的把事件做好。”
此时,蒋建龙听着他的说教,心理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想着自己都快要退学了,老师现在所说的与他没有了干系,于是他故意伸长了脖子,像河马似的打起了哈欠,唐炜见了,阴沉着脸用严厉的眼神望着他说:“蒋建龙,是不是想睡觉了啊!”其实蒋建龙的本意是想让老师长话短说,他认为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向唐炜提,可看见唐炜那恼怒的神情,他心理胆怯的避开姚理的的眼神,像认错似的又低下了头。
唐炜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所以,我希望同学们以后能在个人道德修养,个人思想素质有所提升,”他停顿了一会儿,拿着办公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当他喝完后,把杯子放下来时,他忽然忘记了自己应该要说什么了,当他想起要说的话时,却又扯到另外的事情上面;“现在我们班上有很多同学行为很轻浮.焦躁,上课听不进去,下课就疯疯癫癫,胡搞瞎搞,开学时班里有六把扫吧,现在就只留下了三把拉!好好的一个教室里的门,看看都现在都被你们踢成什么样子拉,这都是学校的公共财产啊!坏了,没了都是要钱买的啊!……”
唐炜说了这些,又道出了几件让他感到气愤的事情之后,下早读课的铃声响了,可他丝毫没有反应,依旧对自己的学生愤慨道:“生来不知冷与寒,饿了伸手吃米饭,条件越优越,行为习惯也就越差劲,同学们都是有爷爷奶奶,你们回去问问你们爷爷奶奶,看看他们是怎样渡过你们这个年龄段的。”(这是上一代人,经常对晚辈训斥的话语,可晚辈们都从来就没有体验过那种贫穷,艰辛的生活,在晚辈们看来,这都是空话)
唐炜又说了一大串对自己学生的训诲之后,舒缓了语气最后说道:“好了,别的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这次就算了,你们要好好想想,以后到底应该要怎么做,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四人异口同声轻声的回答着。
唐炜望着四人沉默了一会儿,末了,轻飘飘的说:“回教室去吧!”唐炜话音刚落,刘海,张茵,张卫丽三人立马急不可耐的快步朝办公室门外走了出去,而蒋建龙望着自己的同学都朝办公室门外走出去之后,鼓起勇气,用已经在心里面练习了好几次的话语,向唐炜说道:“老师,我想退学。”蒋建龙本以为自己说完这句话会让老师感到惊讶,可唐炜听了之后,一脸的常态,他不急不慢的又喝了一口水,然后略显好奇的问:“退学!为什么退学?”
“本来就没心思读了,现在家里又出了一点事情,就更不想读了”
“什么事情,弄的书也不读拉?”
“我爸在工地出了一点事,现在在家养伤。”说完,他从口带里搜出一张纸条,递给唐炜,然后接着说:“这是我爸写的。”
唐炜接过纸条后,没有再说话,他两眼凝神的把它展开,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开始默读。纸条是这样写的:“
唐老师:
你好!我是他爸,首先感谢你对我儿这两年来的教育之恩,因为我前几天在工地上做事,受了点伤,行动不便,所以也无法当面致谢,在此,我向你致以歉意!
听蒋建龙向你堤出退学,做为他的老师,我想,你会象我一样,对于他的这种行为,感到惋惜不已,同样做为人父,我想,你也是能理解,做为他的父亲,当自己的儿子向你提出有这样的想法时,你是感到多么的心痛和无奈,
之前,我是听他提过这事的,当时我只是当他读书读烦了,发泄一下心里的牢骚,也没太重视,只是口头教育了他一下,没想到,他的这种想法在我受伤期间愈加强烈,也许是长大了,在为家里着想,也许是他自己真的不想读了,但作为我们父母,不管怎么样,肯定是希望他能把书继续读下去的啊!
我跟她母亲这两天劝的嘴皮子都破了,也无济于事,他反正是一概不听,坚持要退学,既然他读书的心已然已死,我也是无话可说了,那就请老师帮他把退学的手续办了吧!”
唐炜把信纸看完了之后,又按原来的折印把它折叠了起来,先关心的问蒋建龙说:“你爸的伤势现在怎么样拉?”
蒋建龙轻声的回答道:“今天看他好多了,”
唐炜听后,内心感慨良多,语气却故显平静的说:“退学,在高中很常见,就我上一届带的班,高一的时候有五十几个,到了高三毕业时班上只有四十个人了,中间陆续退走了十几个学生,除了极个别的确是因为外界因素外,其余退学的,无非就一个原因,跟不上老师的课,老师上课所讲的内容,越来越听不懂,听不懂就厌学,是不是?”唐炜沉静的望着华天章,见他没有回答,就越发激动起来,继续说道:“你们这个年代的学生,从小经历的磨练太少,家里的父母对你们又关怀倍至,这些生活都是古代皇帝过的啊!古代皇帝是怎样的?骄傲自大,享受奢华,却又懒惰,想什么事情都顺着他的意愿,却又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皇帝是有特权的,可你们不是皇帝啊!”
上午的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响了,唐炜却依旧激动的继续说道:“这种性格很不好,特别对于你们父母而言,是非常让人感到心寒的,他们含辛茹苦的把你们养大,总期盼着自己的儿子女儿长大后能听话,懂事,而你们往往就辜负了他们的一番苦心,我看了你父亲写的这个信,我相信你父亲还你想让你读的,是不是?”蒋建龙点了点头,沉默不语,唐炜继续说道:“即使你父亲还是想让你读的,你就应该加倍努力才是,上课有听不懂的,可以到下课时去问同学,问老师啊。在学习上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问老师,我想,没有那个老师会不教你吧!其实你们学生有不懂的问题问我们,这也是我们老师求之不得的事情。你只要在上课时听进去拉,平时再刻苦一点,学习有什么好难的呢!”
蒋建龙听了唐炜所说的话,微微的撇着头,双眼瞢视着唐炜的水杯,沉思了起来,唐炜望着他,心里猜想蒋建龙是已听进去了,于是又继续劝说道:“你再想想,,现在你还这么小,还属于一个未成年人,你走向社会,先别说吃不吃的了苦,你适不适应的了社会环境还是个未知数,你离开学校其实是很容易的,明天直接不来就可以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旦离开了学校,倘若你后悔了,想再回来,却已经是再也不可能的事情了。”
唐炜说完了之后,见蒋建龙低沉着头像是顿悟了,于是舒缓了情绪,轻声的向蒋建龙问道:“今天第一节是什么课?”
蒋建龙知道唐炜是在明知故问,冷冷的惙然回答道:“英语课。”唐炜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亲切说“那你去上课吧。”
待蒋建龙正转身离去时,唐炜又突然提高了嗓音说道:“好好的记着,读书不会害了你,凡事要对自己要有信心,没争取过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啊!”蒋建龙听了,带着敬意的神情应声回答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