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荧光
作者:蒋建龙 | 分类:现言 | 字数:40.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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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
深夜里,蒋建龙孤独的走在冷清的大街上,街道上除了零星的几辆来往的车外,已看不见有人经过了。
此时大街上的路灯都还亮着。他望着自己的影子,因为脚步的移动,在光影的照射下,一会儿高,一会儿矮,心里感觉很凄凉。他不知道该往哪走,就在这时,他不知不觉的又路过了一个小旅馆。他想过露宿街头,但看见街夜的黑,夜街的静,他又再次怯步了。
他走到小旅馆里,问正坐在小房间看电视的矮子中年:“还有房间吗”?
“有。”
“最低的要多少”?
“三十”。
蒋建龙听着,心想只能睡大街了,他丧气的往前走了几步,矮子此时却在后面小房间招呼着:“十五的也有,看你住不住”。
蒋建龙回过头来问:“有虫子吗”?
矮子关了电视,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绝对没有,你放心好啦,我天天在里面住的”。
蒋建龙问他:“你自己住的”?
矮子没有说话,拿了串钥匙,直接带蒋建龙上楼了。他一边走,一边对蒋建龙说道:“我不是这里的老板,我也只是给人打工的,早上下班后我才到里面住”。中年男子上到二楼把蒋建龙带到自己的房间,这房间要比刚才那间宽敞的多,地面铺的是地板砖,靠近墙角的床头边的桌子上竟还有台电脑,蒋建龙看见这一切,格外的感到一阵惊喜。不过这间房里没有厕所,还有在左边的一道墙体竟没彻完,留出一道缝。蒋建龙看见这一切,心里疑惑着。
矮子在一旁会意的说道:“收你十五不亏啦,晚上上厕所可以去一楼下面,那里有个公厕”。
蒋建龙指着那墙问:“这墙怎么不彻完”,
矮子解释说:“这栋房子本来是一个居民楼,大客厅大卧室没人租,租了也划不来。后来老板改成了住宿楼,把房间重新分划装修了一下,这楼上别的墙没这种情况,就这个地方没彻完,估计当时没砖头了”。
蒋建龙听着,也没多问,直接掏出十五元给他,矮子接过钱又嘱咐道:“你不去上个厕所,就睡下啦?”
蒋建龙摇了摇头:“不下去了”。
“那好,我下去了,别的东西不要碰我的,弄环了我可是要你赔的哦”。蒋建龙点了点头,见矮子走出去后,直接关了灯,睡到了床上。
蒋建龙睡在床上,的确感到格外的舒适,可他刚想睡去,此时过道里又传来了有人走动的声音,蒋建龙仔细的听着,发现发出声音来的应该是两个人,于是他提高警惕,继续听下去。
接着他听见有人淘出一把钥匙,在开房门,门打开时,声音离他特别近,也特别响,如若蒋建龙不睁开眼睛,他一定会以为是自己所住的房门被打开了。当他望着自己所在的房门还是紧闭着时,他才想起,原来是房间里的那道未彻完的墙体的隔壁房间所发出的声响。
他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这只不过是虚惊一场。
尽管这样,蒋建龙仍是一动一动的躺在床上,竖着耳朵,睁着大大的眼睛,警惕的继续关注着隔壁房间里所发生的动静。
蒋建龙看见隔壁房间里的灯先是被打开了,接着他听见有两人走近了房间,其中一个人把门给关上了,而另外一个走在前面的先是发出一声疲倦的叫喊声,然后是两人又坐在床上,一个女人脱脚脱的特别吃力的喘息声。
蒋建龙听着,感觉像是一个年青女子的声音,他感到非常的好奇,之后他又听到房间里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把钥匙放在桌上的声音,然后又是两人坐在床上的声音。
夜里静悄悄的,隔壁房间里,哪怕是很细微的声响蒋建龙都能听见。蒋建龙尽管身心已感到极其的疲倦,但他听着这些声音,一时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好累哦!”躺在床上的女子抱怨的说了一声:
“我也累啊!”男子听了女子的话后,也感慨道:
女子听了,娇滴滴的接口道:“好,你累,行了吧”!
女子在床上蠕动着身体,随后又撒娇道:“老公抱抱。”
蒋建龙听着,不一会儿隔壁又传来笑声,说话声:“呵呵,你先去还冲凉吧”!
男子爬下床,然后是男子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冲凉的声音。
蒋建龙脑子此时强烈的好奇心促使他想站在床上,透过那道未彻完的墙看看隔壁的两人的样貌。但他又同时害怕自己惊扰到他们,于是他又控制自己,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额头两颊汗流不止。
他眼睛睁开着,左右不停的转动,他思想极其混乱。
不一会儿,两人又开始说话了,起头的是女子:“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娶到你家去啊?”
男子逗笑说:“等你有我们孩子的时候”。
女子笑着发出用手掌拍打男子皮肉的声音,然后尽装着被惹怒的腔调说:“嗯,天下就你最坏。”
男子辨解道:“现在这社会,哪个不是奉子成婚啊。”
宾
女子反驳道:“胡说八道,你就会以面盖全,见了几个没结婚就有小孩的,你就以为全世界都是这样,你知不知道,没结婚就有小孩对我们女人伤害有多大啊”!
男子不以为然:“最后给你娶了不就完了吗”,
“那如果你们男人半路反悔了怎么办?”
男子回答不上来,却借机向女子调情道:“你这么好的老婆,这么漂亮的老婆,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反什么悔啊”。
女子笑呵呵的说道:“别老挑好听的说,宠坏了我,到时候嫁到你们家,有你好受的”。
男子笑道:“没嫁过去呢,就有了母老虎的虎威了啊”。
女子又重重的狠拍打了男子几下,发出拳头拍打在人身体身上的声音。
男子装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喊道:“哎呀,痛啊,这可是你未来老公的皮肉啊。”
“谁叫你老乱说”。
男子委屈的说道:“跟你说好听的,不让说,说难听的就打我”。
女子知道他是故意生气,但她不愿他男朋友对他有一丁点的不满。她主动用嘴堵住了他的嘴。
蒋建龙听着隔壁的声音,开始对这种声音感到厌倦了,他现在更想他俩立刻闭嘴,好让自己能够尽快的睡去。
两人嘻嘻的发出一阵傻笑,接着又是一阵无聊闲聊的声音。
蒋建龙为了不被他们继续打扰,故意在床上转动了一下,发出了一些声音。当隔壁的情侣听见后,便安静了一会。女孩子小声的问:“他这几天不是上夜班吗?怎么隔壁好像还有人啊?”
男子却依然用正常的声音说:“怎么会,他就在下面,刚上来时不是看到了吗”。
女子半信半疑与她男朋友两人安静的沉默了一会儿。
蒋建龙感觉隔壁有两人,他睡不着,他只能一动不动的像死人一般躺着,任自己忍受着难受的煎熬。
两个人本沉默了几分钟,不过没多久,隔壁房间又发出了两人交谈的声音。
蒋建龙本以为自己所忍受的煎熬都过去了,没想到他们精力充沛的又继续闲聊了起来。
开头又是女子说的:“今天上班累吗?”
从短暂的他们之间的谈话中,蒋建龙能感觉到这女子是个性格格外外向的女人。
男子许久也不做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喘着气,他沉吟了许久后说:“今年过年回我家,明年开春的时候我们把婚给结了吧”!
女子伪心的道:“这么急,离过年就才三个月了,我都还没好好想想,要不要嫁给你”,
“我们现在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想的,这辈子你注定就是我老婆了”。
女子调皮的说:“那不一定”,
“嫌我穷,不嫁了啊”。
女子生气的说:“我跟你再乎过这个吗?”
女子又说道:“你当厨师一个月上班这么晚才下班也就三千多,等我们结了婚又生了孩子,你一个月还不够我们吃的呢!跟了你,再好,也不过三十岁以后,开个小店像我姐一样,一边天天带着孩子,一边照顾你,又帮你打理店子”,
“你不要把我当废物好不好,我们男人干什么吃的,为了你我以后什么都不干,就想着挣钱,让你住大房子,坐小车,保证让你过好日子”,
“吹吧你,这个社会现在已经定格了,穷人是穷人,富人是富人,你不走旁门左道,就想着做点小生意,去打工的发财机会几乎为零。”
“你让我去偷,去抢啊”。
隔壁房间又传来几声拳头击打皮肉的声音,显然是女子又在撞打着男子。事后女子说:“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是穷光蛋,将来也可能是穷光蛋,不是你不努力,是现代社会不给人机会去挣钱。明白吗?并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社会现在的确是如此。你没发现社会已经固化吗”?
“那你肯定我以后是穷光蛋,干嘛还跟我”。
女子又调皮的结结巴巴的说:“这个嘛……,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这有什么保密的”。
女子正劲的说:“我是这样觉得的哦,跟一个真心爱人在一起,远比住大房子,坐小车更具人生意义,以前十二三岁的时候我是这样想的,我还告诉了我姐,我姐说等我长大了,我就不会这样想了。但我长大了以后,我还是这样想的。我又跟我姐说了,我姐又说,到你走向社会的时候,你就不会这样想了,可到现在,我已经离开学校,在社会上呆了三年,在工厂上过班,在超市做过收银员,现在又为了天天能跟你见面,做起了端盘子的服务员,我还是觉得感情要比物质上的享受更具意义”,
“你跟你姐的追求一开始就不一样”,
“不是,我们的追求是一样的”,女子停顿了一下又说:“我跟我姐都在追求幸福,只是我姐的幸福跟我想要的幸福形状是不一样罢了”。
隔壁房间又传来一声响,声响过后,女子又深情的说:“我记得小时候在农村,我家不远有一木屋,木屋里住了一个白发老太太,她年青的时候嫁给一个男人,后来那男人出去当兵打仗,打到都还没有一个消息,谁都知道那男的肯定死了,村里人都劝她改嫁,可她偏不信,一直等,一直等到她死的那一天,那男人还是没回来。这世界上有那么一种女人,为了爱情,基本上可以放弃一切。我就是这类女人。”
女子沉吟着又说:“以后我们结婚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男子沉默着用亲吻代表了话语。
接着男子说道:“我这辈子一直很倒霉,刚出生那时家里穷发大旱,我爷爷说是百年一遇的。四岁时,我掉进井里,我上次说的,都快要死了,结果又被老乡发现,救了回来,十二岁时,到城里上初中寄读,出了一次车祸,十五岁时我妈就得病走了,留下我爸跟我妹三个,过着有一粒吃一粒米的生活。我想命运是故意捉弄我,你这么个漂亮、善良的女孩,能遇害到我,可以说我死而不憾了。
女子封住他的嘴:“不要说那个字,听到那个字我就特别害怕。跟你说件我以前没跟你说过的事情。”
夜深人静,隔壁房间的那一对情侣在深爱的甜蜜中沉睡过去,蒋建龙被他们的话深深打动着。像一场清凉的清风细雨,沐浴着,滋润着他的心灵,也自然而然的唤醒了他记忆里的刘星雨。
他很想知道刘星雨是否与这女子一样,存在着如此纯净的爱情观。但他在记忆里巡视一番,结果他默然了。
蒋建龙心里感到一阵疼痛,他与刘星雨那段不愉快的争吵一直萦绕在他心头,而萦绕心头的那些不愉快事情,又像块半透明的幕布,给他们相爱的幸福片段也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他在一种闲散时,带着一丝苦闷自我思量中,慢慢的进入睡梦,他是该好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