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荧光
作者:蒋建龙 | 分类:现言 | 字数:40.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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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建龙望着手捧鲜花,手握一篮水果的田中守纪,心里已大致明白他此行的目的了。肖刚进来病房后,见蒋建龙是睁着眼睛,已醒过来了,嘻笑着说道:“哟,醒过来啦!怎么样?有没哪里不舒服的没有?”
蒋建龙躺在病床上,瞟了瞟伍休列身后的田中守纪与樱川晴子,然后回答道:“头还痛得很”。
伍休列说道:“昨天晚上你昏过去,我们叫救护车把你送到医院里,让医生给你照过片了,放心,没什么大恙,就是撞到了头,流了点血,撞昏过去了。”他转过身,又假笑着望着田中守纪说:“昨天的事,完全是个误会。”他说完这句话时,田中守纪一手捧着鲜花,一手握着一篮水果带着内疚的神情向前挪了一小步。他未等伍休列把话说完,便又极其愧疚的上前深鞠了一弓,然后情绪激动的用日语说了几句话,他说完后,把自己所提的水果放在了蒋建龙病房前的小木桌上。随后,后退了几步,又深深的鞠了一弓。
田中守纪带来的日文翻译见他说完后,立马走向前去,向蒋建龙翻译道:“他向你道歉说,昨天所发生的事情,他感到非常后悔,他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就误伤了你,他对此感到愧疚,并希望你能原谅他“.
蒋建龙听这翻译把话讲完后,心里已完全原谅田中守纪了。可他感觉如此的容易就和他化干戈为玉帛了,这不表示自己好欺负吗?为此,蒋建龙也没立刻给田中守纪好脸色看,他假装一副难受的神情,没有对此做任何回应,樱川晴子见此,也走向前去,对蒋建龙温和的说了一串日语,樱川晴子一边说,女翻译一边在一旁翻译道:“你好,真的很抱歉,让你受苦了,守纪昨晚喝多了,他听到了我提到了昨天所生在会馆工作人员向我说的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情之后,很是气愤,他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就做那么鲁莽的行为。对此,我真的感到十分抱歉。”
樱川晴子说完,把田中守纪带来的一束鲜花放在了蒋建龙的枕边。之后她后退了几步,望着蒋建龙稚嫩的脸又说道:“我一直感觉你是位非常可爱的保安,在清洁工说道有保安偷……那个时,我其实已很肯定那个人肯定不是你。”女翻译把樱川晴子的话翻译完之后,不好意思的笑着对蒋建龙说道:“我也要向你说声对不起,昨天清洁工说有保安偷那东西,我看这半个月以来,就你一个保安守在会馆门前,也就给他们直接翻译说是你了,这事还是怪我。”
蒋建龙听她俩说完后,心里已毫无怒意了,他在想自己一直在走霉运,这或许是老天爷在故意捉弄他,而与他人的对错无关。蒋建龙朝枕边的鲜花用鼻子吸吮着,闻到了一阵馨香,他随即露出一个欣慰的笑脸,但害怕被他们看见显的尴尬,于是又立马用手遮住了脸。
肖刚在一旁见了,笑道:“都原谅了,都原谅了,有这两大美女给你送花道歉,够知足了。”
女翻译随后用日语把这话翻译给了樱川晴子和田中守纪听,两人听了哼哼的勉强笑了笑。
之后伍休列又开口说道:“在这里好好的养病吧,我让你们班长肖刚在这两天在医院里陪着你,有什么需要就跟他说一声。医药费方面,你也不用担心,田中守纪会出的,这几天你在医院里,我还照常按平日的上班给你算工资,你看现在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蒋建龙听着,嘻嘻的笑了起来,他把头轻轻地左右摇晃了一下,表示自己不再奢望别的了。
两个日本人和翻译到医院里看望了一下蒋建龙的伤势,见并无大碍,自己也已表达了歉意,在逗留了一会儿后,就告辞走了。而伍休列,在几个日本人与翻译走后不久。在蒋建龙的病房里站着与肖刚说着话,感觉有些尴尬,于是他跟蒋建龙与肖刚打了声招呼也很快就走了。最后,病房里只剩下蒋建龙和肖刚两个人。
肖刚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且很会逗趣,他在病房里不断的找一些乐子说给蒋建龙听,这使得蒋建龙一直笑的不停。
有一次,蒋建龙出于好意问了肖刚,关于黄清锐偷女人内裤的事情,最后会怎样处理。而肖刚的回答让他感到一些意外。
“已经处理好了,这事还全是你的功劳,黄清锐这个狗日的弄出这事来,如果让公司最上面的人知道了,肯定要撤伍休列的职的。可经过田中守纪这么一瞎闹,弄的老伍又有底气了,他就为你受伤这事,跟日本人谈啊。让他不要宣扬出去,又说在我们这保安被打伤了属于犯罪,要坐牢的。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他的难处也告诉了日本人,双方这么一磋商,就一致同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双方本着息事宁人,互不相害的原则决定,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予追究,最后弄的个皆大欢喜来。就是你嘛,倒霉了一点。
蒋建龙听肖刚说完后笑问:“这么说来,我还倒成了伍队的恩人了!“
肖刚笑道:“那是,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就伸长脖子的跟他吆喝,他要是不管你,就亮牌,说想当初怎么怎么样的,估计他以后也不敢对你怎么样,弄的比大队长还要牛。”
肖刚的话逗得蒋建龙乐呵呵的笑着不停。过了一会儿后,肖刚又说道:“老伍这次被弄的够呛的了,像你昨天夜里的医药费都是他垫付的。”
正当蒋建龙为此感到感激时,肖刚又接着说道:“不过早上和日本人一起来时,日本人坚持说这医药费,由他们担当。日本人还真有良心,知道理数。”
肖刚说完后,从水果篮里,拿出了一个苹果,一边削苹果一边和蒋建龙说着话,待苹果削好后,他递给蒋建龙,蒋建龙推让说:““不想吃”,
但最后肖刚还是把苹果坚持递到了蒋建龙的手上,这让蒋建龙内心里滋生了自从走向社会,便从未感觉到过的幸福和温馨。这不免让他有些感动。他吃着苹果,一边笑着听肖刚讲些笑话,一边在心里想。如若自己哪天发达了,一定忘不了肖刚的盛情好意,会报答肖刚的。
在肖刚讲完一个逗趣的事情后,蒋建龙被逗乐了,不禁把这个想法直接用半开玩笑的形式说了出来:“肖刚,哪天我有钱了,有几亿,我一定送你一辆奔驰宝马开开。”
正当肖刚为此心喜的时候,蒋建龙又说道:“可我一直很倒霉,如果发不了财,像现在这么倒霉,无故被人报了一顿。我希望哪天我住院,你还可以陪我,给我削苹果。”肖刚听着,你个幼童似的嘻笑着,假装去掐蒋建龙的脖子,而蒋建龙急切的笑着喊道:“疼,头疼!”
因为伤势不重,蒋建龙不久就出院了。在医院的那几天,大部分时间都是由肖刚陪着的,陪他说话,给他买一日三餐,这种细心照料的日子,使两人的关系急剧升温到如亲兄弟般,好的不得了。在经过住院重新归队后,蒋建龙向肖刚请求,要更换另一个岗位,这个请求被肖刚批准了。并随后被肖刚安排在市友电子厂的大门岗值勤。与胡采青一起守公司的大门岗。
大门岗是这保安公司中事情最多,最重中之重的工作。蒋建龙向肖刚提出换岗位其实是不想让自己在工作时太闲,太无聊了。让日子过得充实一点,可他万万没想到这种想法让自己又陷入了解另一个磨难之中。
友利电公司虽然已处半停产的状态中,但每天在公司大厂只出去的车辆来回至少有一百多辆。蒋建龙在大门岗一天的主要职责,就是检查记录来往公司大门的车辆。
按友利电公司的规定,公司内部的车辆,只要有放行条,便可随意出入,而外来车辆则必须有公司提前下发的相关文件,才允许进入或放行。而且在进入厂区后,半个小时出来。放行时,必须要经过保安的严格检查,方能出厂。自从蒋建龙在大门岗后,伍休列每天上班时都会严正的叮嘱蒋建龙:“在这个岗位,一定要保持警戒心,要仔细的排搜每一辆可疑的车辆。一旦出了事情谁也担当不起,上面肯定会追究相关责任的。”
不光伍休列会说,肖刚在第天巡视岗位时,也会严格交代:“查,一定要查到位,千万不要疏呼了,丢了东西,大家都难做了”。蒋建龙在有了上级的严格要求后,他对自己的岗位从不敢待慢,他每天认认真真地检查每一辆车辆,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车辆通行。小到摩托车的后备箱,大到几十米长的大货车的车箱,更甚者,那怕是开进来的装潲水油的小货车,在第一次放行时,他也都会捂着鼻子,抓进车箱查看一翻。因此,那些司机在出厂时,是最感到麻烦的。他的这样对工作的严警性,也惹怒了不少开车进厂的司机。尽管这样,蒋建龙每天上班时还是感到浑浑不安,他心里总感觉会有差漏或意外发生。至于是什么样的意外,他却想不出来。
蒋建龙在大门岗值勤的第二周,就出事情了。那是一天中的上午,乌云密布,天气正在处于剧烈的降温中。肖刚见天气转凉了,弄了一条厚厚的长长的军大衣给蒋建龙穿上。蒋建龙看着感觉很稀奇,穿在身上全身暖暖的,他突然想起他外公也曾有过这样一件,可他记得外公穿的那件军大衣,早已破旧的不像样子了。他愣在天门岗前在想,哪天打工挣钱回去了,一定会给外公买一件。可就在蒋建龙浮想时,公司里驶出一辆某废品站专门回收废品的货车。这辆车属于外来车辆,蒋建龙按照规定上前拦住了它,待货车缓缓停下后,蒋建龙走近车体,让司机把后面的货箱打开,接受检查,货车司机是个三十岁出头,剃着光头,体型较胖,眼睛小小的中年男人,他望着蒋建龙不悦的说道:“别看啦,一大堆废品,有什么好看的。”
蒋建龙面带微笑说道:“这是我们公司的规定,耽误你一下时间,把打开一下吧”。
司机不屑一顾的回绝道:“装的满满的一车,车后门一打工,东西全掉地上啦,你要是想着,车顶是掀开的,就自己爬上车去看吧,我懒得理你”!
蒋建龙没法,只得绕到货车后面,小心冀冀的踩着车箱门的一阶钢筋焊接成的铁梯上,一阶一阶的往上爬,当他爬到货柜的顶部时,废品箱里坐了两个人,一个是四十多岁头发便白了一大半的中年人,另一个是高高瘦瘦,正嚼着口香糖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两人坐在废品车箱里,见车还不动,厌恶的望着蒋建龙,而蒋建龙在车箱扫视了几秒后,青年带着凶怒的神情朝蒋建龙骂道:“别看啦,看个屁啊,在那耽误时间。”
蒋建龙自从走向社会,对社会中一些凶悍的人物有了多次接触之后。心理便产生了阴霾,对此类人物留有一种心理畏惧。他恨不得见着这样的人便立马退避三舍,近而远之。当蒋建龙被他斥责后,不自觉的想要避开他。可正当蒋建龙准备要下铁梯时,忽然察觉到在车箱大门边有一个崭新的已埋进废品堆里一大截的电话机包装盒(市友电子厂本身是电话机制造商)。
蒋建龙凭着敏锐的观察力好奇的把手伸进满载废品的车箱内,把近在咫尺的电话机包装盒从一堆废品中抽了出来,蒋建龙把电话机箱子抽出来后,发现这并非只是一个电话盒,而是一台生产包装好了的成品机。而包装的如此完好的成品是绝不可能把它当废品卖掉的,蒋建龙情急的朝车箱内的两个人询问道:“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长满白发的中年男人恼怒的叫唤道:“管那么多干嘛,是你家的吗?放下来”。他一说完,立马大声朝司机喊道:“开车了,快开车了”。
司机听到叫唤,发动了车辆前行几步,还留在车上,未下来的蒋建龙赶忙叫道:“停一下,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