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问大力：“你是不是见到这王小猛如此表现之后，就信了这王小猛对自己身份的描述？”

大力摇摇头说：“我再说一遍，我是一个谨慎的人。我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相信某个人说的话。与相信了某人之后再后悔相比，我更喜欢在相信某人之前，先充分了解一下这个人。因为对王小猛的监视毫无收获，我就决定亲自会一会这个王小猛。我就让一个官差替我约这王小猛到一个茶馆见我。”

我问大力：“你也真是架子大，你要见这王小猛，直接去他住的客栈找他不行？还派一个官差去喊他。你还让官差把他约到茶馆这种地方，你让人把他喊到官府里就不行吗？”

大力说：“你脑子真简单。我虽然认得王小猛，但王小猛却不认得我，我要是贸然过去找他，还对他说我是衡阳知府之子，这王小猛不把我当成骗子就是好的。我当时也没决定要如何处置这个王小猛，不想让这王小猛误以为我是代表官府和他谈话，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官府在关注王小猛这个人，自然就把他秘密约到了一个茶馆。”

我对大力说：“你说得都对，你就说见了王小猛有什么收获就好了。”

大力说：“什么收获也没有。王小猛对我说了他的身世，但我也不能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王小猛说了实话，我也不确定，王小猛本人是不是也受到了欺骗，把谎言当成了真相。”

我问大力：“这王小猛是如何讲自己的身世？”

大力这才向我们转述了这个王小猛所自称的身世。

王小猛说自己的母亲曾经在青楼里工作过一段时间。

王小猛说得很平淡，就好像是在说自己母亲曾经是在裁缝店里工作过一段时间。

王小猛的母亲，正是在那段时间里怀上了王小猛，后来王小猛的母亲年纪大了，就离开了青楼，也离开了生活多年的那个城市，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开了一个脂粉店。

王小猛说他的母亲之所以要到一个新城市开脂粉店，并不是因为对自己青楼岁月感到羞愧，想要到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自己开始自己的人生。他的母亲要到一个新的城市开脂粉店，纯粹是为了生意考虑。王小猛的母亲担心，若是脂粉店开在本地，会被一些因为男人问题与她有怨的太太们排挤。

王小猛的母亲带着王小猛到了一个全新的城市，并未隐瞒自己的过往，反而将自己的过往作为脂粉店的一大卖点。

王小猛的母亲常对那些良家顾客们说，因为自己过去的工作经历，不仅最懂吸引男人的味道，也最懂如何对付那些勾引她们男人的青楼女子。

对于那些来自青楼的顾客们，王小猛的母亲从不以前辈的姿态传授经验，而只是以被行业淘汰的失败者的身份向她们讲自己得到的教训。王小猛母亲那些“男人都不可靠，只有钱财最可靠”、“爱情只是男人骗女人的鬼话”之类的话，让她很受欢迎。

到王小猛母亲店里购买脂粉的顾客，当然还有许多男人。王小猛的母亲因为不想惹下什么麻烦，她并未用自己之前在青楼工作时惯用的伎俩对付这些男人，而是以非常专业的态度向他们推销商品。这些男顾客也就把她当做一个值得尊敬的专业人士。

王小猛的母亲把自己的生活经营得有声有色。

王小猛的母亲作为一个母亲，也是很合格的。

无论是在青楼生活的那段时间，还是随着母亲在新城市生活的最初几年里，王小猛都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

王小猛是在读书、习武，与同龄人有了较多的接触之后，才开始感受到生活的苦涩。

在同龄人那里，王小猛品尝到了被歧视的苦涩。这些同龄人会歧视王小猛，或许也不是因为王小猛母亲过去的经历，或许只是因为王小猛不仅在读书、习武两方面都有远超他们的天赋，而且穿的衣服也更整洁，身上也散发着更好闻的香味。但这些同龄人不会说出自己歧视王小猛的真相，只会宣称自己是因为王小猛的出身而看不起王小猛。

王小猛的母亲在知道了自己的儿子被歧视之后，告诉王小猛，不要理会这些歧视，等他长大之后，就会发现这些歧视毫无意义。

王小猛后来也长大了，成了一个优秀的年轻人，那些过去的歧视确实不再算什么，并没有成为让王小猛感到痛苦的心结。过去那些嘲笑他的人都不如他优秀，不敢再当面说王小猛的坏话，虽然还经常在背地说王小猛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的儿子，但王小猛知道说这些话的人都是些可怜的失败者。

王小猛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王小猛的母亲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很犯难。

在王小猛小的时候，王小猛的母亲担心这个问题代表了王小猛的一个心结，若是回答不好，会给王小猛造成伤害。王小猛的母亲就对王小猛说，等他长大一些了，就告诉他。

在王小猛长大一些之后，被同龄人歧视了，王小猛的母亲觉得这个问题更难回答。王小猛的母亲就对王小猛说，你不需要一个父亲，你会成为一个独立、勇敢、强大、自信的人，你不会成为那种遇见点事情，就哭着喊着要找父亲的人。

在王小猛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年轻人之后，王小猛的母亲知道这问题不会对王小猛造成伤害的时候，依然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王小猛的母亲也不知道王小猛的父亲是谁。王小猛的母亲只能对王小猛说，当时自己很受欢迎，若是以时间来推算，有几个人都有可能是王小猛的父亲。

王小猛只能自己去寻找自己父亲的真相。

王小猛回到了自己出生的那个城市，找到了自己母亲工作过的那个青楼，找到了可能是自己父亲的几个人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