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领之前因为在朝上多次上书提及孟青缨一案，被皇帝罚了在家闭门思过，如今也还未被解除。

不过这可不代表他就不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了，一般人像他这样惹怒皇帝，那就绝对不是闭门思过这么简单，恐怕乌纱帽早就不保了。

孟青缨在半路上换了一辆拉货的马车，打扮成送货商人的模样来到曹府附近，一开始她并不急着进去，反而是停在附近等了一会儿，一直等到曹华之出府坐了轿子离开，她才让车夫把自己的货车赶到曹府门前。

乔夜昨夜便打探到曹华之今日会出府去见赵东来，这么一看果然如此。

“干什么的？”

车子刚停下便有人来问。

“卖东西的，能不能让我去给你家老爷推销一下？”孟青缨笑着说道。

“推销？推销你该到大路上去推销呀。”

孟青缨拿出两锭银子递给他：“也不是凭空就来推销的，我与你家老爷有一面之缘，上次他听我说了，还叫我一定记得带货过来给他看看，我姓孟，麻烦通报一声。”

说再多话似乎也不比这两锭银子给力，守门那下人犹犹豫豫，面露难色，终于决定收下这两锭银子后，脸上才浮现出略感心虚的表情，连忙走回府里去了。

这下人也看是谁家的，要是孟家，恐怕早就是上一秒趾高气扬，下一秒收了银子就笑逐颜开了。看来曹领不仅律己也律人，若是当朝官员都如曹领一般，那像她之前那样的冤案，就一定不会有了。孟青缨不免心想道。

进入曹府并不是什么难事，在曹领思过的一处别院坐下后，曹领问道：“你专程来，可是有事？”

孟青缨点点头。

“难道你的案子……”

曹领还没说完，孟青缨就忙解释道：“那桩案子已经结案了。”

想到昨日荨烟特意来与她道谢，孟青缨灵机一动，又说：“青缨这次来，是想好好谢过曹大人，若不是您出手相助，我现在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曹领说话向来不卑不亢：“这事你不必与曹某道谢，一来你本就是被冤枉的，还人清白与公正，曹某义不容辞，二来孟老于我有恩，若是能有机会报答一二，曹某也是义不容辞。”

“曹大人之为人，青缨钦佩。”孟青缨夸了一句，很快话锋一转：“因此青缨也不想与曹大人拐弯抹角，这次来，除了道谢，青缨还有些题外话想与曹大人探讨。”

曹领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与幼时性格大相径庭的孟青缨，缓缓道：“但说无妨。”

孟青缨看看左右，曹领又道：“这里没有下人，只有曹某一个，你放心说便是。”

孟青缨笑了笑，这才道：“如今朝中只有瑾王、熠王两位王爷最有威望与势力，曹大人如何看这两位王爷？”

庆幸的是，曹领并没有古板到质疑她一个女子为何关心朝廷的事，反而是沉吟片刻后，道：“曹某为官，只为万岁爷办事，其他人在曹某眼中，可以一视同仁。”

“可是兼济天下的重担总还是要往下传递的，若是交到一个不那么好的人手中，天下会变成如何样子，百姓又会变成如何样子呢？”

孟青缨今日就是来游说曹领的，所以说起这话时尤其的带感情，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忧国忧民的文艺青年一般。

曹领明白她话里暗示的意思，也许是对此也有烦忧过，此时他竟然坦白说道：“熠王近几年确实有些急功近利，位高，而德不够高，万岁爷恐怕也是考虑到此，所以迟迟未立储君。但曹某觉得，可能也正是因此，身为大皇子的熠王才会如此急躁，若是能早立储君，朝中形式恐怕不会至如今这般。”

听了曹领这番言论，孟青缨差点没说出一句“你可真是个逻辑鬼才”。

她定了定神，道：“听曹大人你的意思，皇上是该更早将熠王立为储君，朝中形式反而会更好么？”

“熠王，或者瑾王，二者其一。只有立下储君，才可避免长期夺嫡带来的影响。”

他这么说，孟青缨才松了口气，问：“曹大人觉得瑾王如何？”

曹领顿了片刻，道：“瑾王为人平和，但性格似乎捉摸不定，若是他有超一日超过熠王，恐怕也会……”

曹领欲言又止。

听了这话，孟青缨真想仰天长叹一句：萧其晟啊萧其晟，你看你平时那么低调吧，你那么好，在别人眼里却是这个印象。

孟青缨一下正色，开始推销起她今天要推销的对象——萧其晟来：“瑾王为人如何，对此我实在想跟曹大人多说几句。当时孟家联合了上一任京兆尹将我冤枉入狱，迅速定罪结案，我被熠王以罪奴身份送入瑾王府，瑾王得知我有冤屈，不仅没有把我当成罪奴使用，反而见我可怜，给我封了夫人，赐了院子。后来曹大人您也知道，瑾王爷他不仅帮忙争取了重申，还严查了前京兆尹，将他治罪，最后我才终于得意重获清白。当然曹大人您帮我最多，可瑾王他也没少上心此事。他做这么多，不是因为我是他的一个夫人，而单单是因为，我是一个有冤无处诉的普通人。所以瑾王为人，一定是有爱民之心，不容世间有不公平之事。身居高位，当因如此。”

孟青缨当然在这番话里有所润色，不然也称不上是推销。

但一想到曹领刚才还有希望皇帝早已把熠王立储的想法，孟青缨实在不介意待会儿再多润色一些。

谁好谁坏，她心里自有判断。

曹领听了孟青缨这番话，又是沉吟片刻，才道：“瑾王确实是个有才有德有心的好人选，只是，说来也是奇怪，万岁爷似乎丝毫没有要考虑他的意思。”

孟青缨听了不免惊讶道：“曹大人是说立储之事？”

曹领微微点头，道：“曹某能看出来大小姐你有分寸，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今日曹某与你所说之话，断不可传与第三个人。”

孟青缨正色道：“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