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事情，不过是利用缺乏判断力的那孩子的好奇心乘虚而入罢了！那么危险的力量像是玩具一样塞给她，然后再加以利用，这就是你的做法！你给了那种力量，所以空才变了！”

数百年都没有与外人交流过多少次的古明地觉，在话语中灌注了有生以来也是屈指可数的强烈感情，对于一向冷静的她来说，已经是极为反常的事了。

然而，八坂神奈子却没有做出什么表示，或许她的眼神暗淡了一瞬间，但她马上便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态度稍微平静了一些，这一点程度甚至很难察觉。能成为神明并且存在了数千年，区区一两句话再怎样都没法动摇她的意志，拿*仑、希*勒、『毛』*东……正如同这些伟人，越是伟大的存在，犯错时也就越是固执，绝对不会承认错误，而是投入更多力量一意孤行。

“你说的事情不得不承认。”

虽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但只要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不对劲，也许是要神明向妖怪低头太难了，她根本没有一点认错的诚意。不仅如此，就连这句话的句式都有问题，语感稍微强一些的人都会知道，紧接着的话便是转折词，例如“但是”、“就算这样”、“可惜”之类的。

“但是——”

古明地觉不仅瞪大了三只眼睛，就算再怎么气愤，她好歹也是研究过心理学的读心妖怪，暂时控制自己过激的情绪还是可以做到的。

八坂神奈子的身边一直都缠绕着许多人的信仰，所谓信仰也是一种心理活动，这会对觉的读心能力产生一些干扰，虽然幅度实在不大，但是在一定程度上掩饰住神奈子的真心并不是问题。

毕竟是古明地觉这边先开始连珠炮一般的质问攻势，现在神奈子的答案也是临时想出的，和她深思熟虑后一直挂在心头的城市规划那些事不一样，在有干扰的情况下要比对方发话还快地读心，就有点困难了。

在之前的但是二字之后，神奈子语气平淡得过头：“神明可是没有信仰就会消失的存在，我为了生存也是拼了命的哦。”

（骗人！这家伙和从信仰中凝聚出的“八百万神”不同，失去信仰也不会消失，只是退化到成为神明之前的状态，而且就算她在成神之前是个凡人，活过上千年而未死的凡人也会变成某种妖怪，再活个千八百年都不是问题！）

由于怒火冲昏了头脑，第三只眼所读到的神奈子的心理并没能到达古明地觉的心中，共同身为家长一般有要照顾的“孩子”的事，她并不会知道，她所认知的神奈子，只剩下了由于贪念权势利益就能肆意玩弄他人这样的负面感觉。

古明地觉愤怒地挥开了神奈子的手，她丝毫不去掩饰自己对对方的厌恶：“那么任『性』的理由，也想让我认同吗？你这家伙……”

这是完全谈崩了的架势吧，看来不可能得到妖怪觉的真心帮助了，神奈子叹了口气，便化为了清风远去。

（不过，只要那只地狱鸦还握在我的手中，妖怪觉也不可能有任何不利于我的举动，总体来说还算顺利了吧。）

二人都理所当然地没有意识到，这便是一切的崩坏的开始。

“阿空！”

“嗯？”

阿磷看着阿空，像是在感慨一般地说道：“一阵子没见，变沉着了呢。”

“是吗？”阿空呆呆地回应道，不过，她已经比从前好的多了，那时的她，不管被说什么都会当真，而且一句话就能让她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或者消沉下去。

“嗯，感觉你长大了似的。”阿磷开心地点点头道，她对朋友的成长还是感觉挺开心的，“以前觉得不管什么时候都像小孩一样的家伙，终究还是会变的嘛。”

二人在这条现代化的街道上慢慢地散着步，看着周围，阿磷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感想：“这附近的城市也是使用你的力量做出来的吧？”

“嗯，听说是这样的。”对于自己的力量能够派上用场，阿空没有思索别的任何事，只是单纯地觉得很开心，她也『露』出了天真的微笑。

“照这样子还会继续变新呢。”

“是呢。”虽然不太明白阿磷的话，但阿空自然是照着回答。

“怎么说呢……”虽然思绪有些不明，但精力充沛而单纯的阿磷并没有怎么在意，直截了当地说道，“明明是我们居住了几百年的地方，现在却完全变成了不认识的地方一样。”

莫名地，阿空稍微有些消沉，她不自觉地停在了原地，表情也有些落寞，缓缓开口说道：“是……呢。”

单纯的阿磷并没有察觉朋友的些许异常，转过头来问道：“明天回来的时间和今天也差不多吧？我等你！”

“不……”

“诶？”

“正要做转移我一部分力量的机器，在那个完成之前不能回去。”

虽然仍然挂着天真的笑容，但阿磷终于察觉了这位地狱鸦朋友的心情似乎不是太好，她不禁瞪大了双眼。

“但是，果然见不到大家还是会很寂寞……”

某种程度上，阿空也有了一些成长，她已经懂得了思念与亲人间的感情。

与神奈子的谈话不欢而散以后，心怀对自己优柔寡断的怨恨以及对阿空的内疚，古明地觉无力地瘫倒在了沙发上。

事实上，这沙发是神奈子当初从外界随整个守矢神社一起搬进幻想乡的。由于外界的钞票在幻想乡内就会变成无用的废纸，两位神明和巫女便一起疯狂采购了一次，花光所有积蓄的同时把守矢神社的仓库都快塞满了。毕竟守矢神社拥有灵验的神明和可以唤来奇迹的合格巫女，神社积攒下来的香火钱足够让普通人衣食无忧地过上几辈子，所以最后大手大脚花钱的时候买了不少价格不菲的高档货，这座单人沙发便是其中之一。

沙发的用料考究，做工精细，据说是国际知名设计师的作品，这一切对于古明地觉而言却没有什么意义了。

简直有种自我厌恶的感觉，体会到这一点，她就连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姐姐，我回来了！”

某个久违了的声音，打破了这无比压抑的寂静。

仿佛什么事都不知道，比呆呆的阿空还要更天然呆似的，带着这样的灿烂笑容的古明地恋像是跳舞那样转着身，蹦蹦跳跳地在她的姐姐面前现身了。

“好久不见，地灵殿附近变化这么大呢，到底怎么了？”

封闭了自我的恋，本该是对任何事都随波逐流，没有感情也没有多少主观意识，只会被动做出反应的存在，就像之前毫无感情地被朱云搭话那时一样，然而，只有在与地灵殿及其成员有关的事上，可以见到她的一丝感情。

被封闭的自我在数百年中早就消散了，哪怕解开封印，她也不可能若无其事地变回到从前那样，原本更大的可能『性』，大概就是解开封印后的她不会有任何变化。

然而，在她封印了自我的数百年间，古明地觉和她的宠物们从来也没有放弃过她。教授最基本的吃饭穿衣就花了近百年的时间，而她们一直坚持不懈，在数百年的亲近与感化中，目前的古明地恋，已经略微产生了一点新的微弱的自我意志。

就算『性』格还是由于“无意识”的能力变得古怪不少，虽然这新的自我意识比起小孩来说也强不了太多，但她还是关心着这个关照自己数百年而毫无怨言的姐姐的。

“恋恋？……没什么。”

古明地觉略微抬起头，不用说，从语气到神态，她都『露』出了一股发自内心的疲惫，不过面对难得回来的妹妹，她勉强『露』出了笑容。

就在这时，古明地恋做出了超乎她想象的事。就算没有了读心的能力，但古明地恋也是相当的敏锐。可以说是一种心无杂念才会拥有的直觉吧，她瞬间看透了姐姐有着什么心事。

（什么嘛，不精神的话，就帮你精神起来吧姐姐！）

“嘿——咻！”

她嘿嘿一笑，然后便直接向姐姐的身上扑去，这算是久别重逢的拥抱还是单纯的趴在姐姐身上撒娇，没人能够说的清楚。她这么主动地做出动作还是第一回，古明地觉几乎被这股从未见过的气势所压倒了——回过神来时，她真的被自己的妹妹压在了沙发上，如果换做是一男一女，这已经算是秀恩爱一般的暧昧动作了。

不仅如此，恋恋她还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姐姐的耳垂。让她都有些面红耳赤了。

虽然吃了一惊，但幻想乡内无论妖怪还是人类都还算是淳朴，少女们大多数连恋爱是什么都不知情，百合这种高端词汇古明地觉也是一窍不通的，她自然没有往这方面多想，只是见到一直被动随波逐流着的妹妹突然变得主动，心中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已经混『乱』的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