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银色战衣的没落仙山掌门看着丁文抓握把手飞来转去，玩的不亦乐乎，不由顺着他的话问：“风上仙有何猜想？”

“这猜想需要你把这座仙山的掌门之位传给我之后才能证实，倘若顺利的话，验证之后我便把掌门之位还于你。”丁文真的只想验证一个想法，但是，他估摸这话对方大概很难相信。

“风上仙的玩笑话越来越匪夷所思了！”银色战衣的没落仙山掌门脸上的笑意敛去，自顾道：“黑云仙派治下本有一些没落仙派，风上仙应当知道一个人的仙山掌门是何等处境。”

“略有所知。”丁文只能说略知，毕竟知道的再多也是局外人，哪里真能体会没落仙派掌门被时间煎熬折磨的滋味？

“银剑仙派最鼎盛的时候有三千仙人，那时候与天仙派、黑云仙派齐驱并驾。可是后来，因为对付混沌凶物死伤过多，又与别的仙派争斗死伤了许多，治下的领地越来越少，一步步衰落，仙山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丁文继续飞着，听着，他估摸着天仙派的人出去了，即使立即回来，应该也得一刻钟以上。

“我从出生起就听着银剑山昔日曾经辉煌的故事，看到的确实凋零的惨状，总是好奇仙山之外是何等模样，却始终不敢真的飞出去看看。因为曾经这么做的掌门，都死了。”

银剑派掌门轻哼着说：“天仙派总有人在外面，等着狩猎按捺不住好奇心和无法忍受孤苦的掌门人。我看着一个个掌门死去，看着认识的人一个个在毫无希望的孤独中自杀，最后我成了掌门，整座仙山只剩下我一个人，唯一能够打发时间的办法，就是沉睡。”

丁文知道众山之间的没落仙山的掌门人，也都是这样，如金虎仙派那般还有点人，还能拿情丹寻乐的，是幸运，是个别。

“一觉醒来，时间过去了多久，毫无感觉，其实也无所谓。只是吃着东西，看看仙山周围环境的变化，然后再一次沉睡。”

“何不把掌门让渡给天仙派的人，换个自由逍遥呢？”

“想过，还是怕。怕天仙派的人还是会杀了我。许多次也想过自杀了一了百了，最后又下不去狠心，要说吧，其实也不知道有何留恋，也不知道因何不愿意逝去。反正总没能下得去狠心，直到这趟得天仙派选中，控制着仙山一路飞出来，我才明白为何自己总不愿意死。”

“为何？”丁文顺着他的话追问。

“不甘心！其实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还没真正看到仙山外面天地的模样就死去，不甘心还没真正认识天地的景象就死去。控制着仙山，一路飞来这里的途中，阵法映照的外头景象许多都没有看过，浩瀚蓝色的汪洋，黄沙堆集的起伏沙堆，荒芜的戈壁，一眼望下去繁华的满街都是涌动的人影，各种形态的建筑物……”

银剑仙派掌门人说着，眼里也亮起了光，那些混杂的激动和期待，那么的清晰……

“旁人可望不可及的仙山掌门人于你而言只是孤苦的束缚，旁人眼里很平常的对天地的认知于你却是遥不可及的梦。既如此，现在就是你挣脱束缚解救自我的机会，掌门传我，你不必再理会什么天仙派，带着仙人之身，恣意逍遥于天地之间，便是你美好的未来。”

丁文真心希望对方会答应这个、正常而言不可能答应的提议。

但他真的不太想杀这样的一个人。

这样一个掌门，连天地的模样都没见过，哪里来的善恶呢？

这仙山就仿佛是孕育他的母亲的腹中，他便一直在这里面，从不曾离开，也不能离开。

“……我很想答应你的提议，听起来简直太美好了。”银剑仙派的掌门眼里透着期许。

“你确实应该答应。”丁文没有继续飞移，停了下来，目光里满是真诚的注视着他。

“如果传了你掌门，你就杀了我，该如何？”

“我有必要那么做吗？”丁文反问。

“那你掌握了我的灵识牌，肆意驱使我呢？”

“我有必要非得驱使你不可吗？”丁文继续反问。

“……我不知道，两个问题我都不知道……”银剑仙派掌门茫然的摇摇头。“我对你不了解，只是看天仙派的人展示过你的画像，听她们说过你的作风。”

“他们并不了解我。”丁文说的很肯定。

“我不知道她们是否了解你，我也不知道你是否可信，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只要我还是仙山的掌门，在仙山范围内就没有人能杀死我。所以，如果你是我，会怎么选？”银剑仙派的掌门一脸认真的反问。

“我会希望得到更多一点确定的理由，才能做决断吧。”丁文设身处地，能理解对方的艰难。

“是啊，那你能给我更多确定的理由吗？”

“我想可以，因为你拒绝的理由并不成立。第一，即使你是仙山的掌门，别人无法奈何你，但我应该可以；第二，你不应该在意天仙派的人对我的评价，因为她们或许了解风上仙，但却不怎么了解我。”

“你不是风上仙？”

“我只是暂时占据着风上仙的身体。”丁文很认真的回答。

“……那你是谁？”

“不知道你是否听过红渊山丁文？”丁文想了想，又补充说：“或许天仙派的人是称呼我为红渊山邪物？”

“……不死夺体之能的红渊山邪物？”银剑仙派掌门愣住了。

“果然，天仙派的人是这么称呼我，大概五大仙派都这么称呼我。”丁文耸耸肩，微笑道：“所以，我真的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建议，因为那是今天最好的结果，你从此逍遥于天地之间，无拘无束，而我，今日将可以验证一个好奇了很久的答案。”

“……你真的是红渊山邪物？”银剑派掌门眼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是的，我就是红渊山丁文。”

“我怎么才能相信这一点？”银剑仙派的掌门人心生期望，却还是心怀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