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一夜，大家都睡得不太踏实，第二天，各个都一大早就醒了过来，坐在大厅里等着。

简单用了些吃食后，徐叔也不敢带路，只给他们指了个方向。

云夏几人便往着那头而去了。

白日里的小镇倒是没有晚上那么地凄凉，也能看着路上陆续地有人在走动。只是他们个个脸上的神情都不太好看，看向云夏他们的时候还带着十足的警惕。

再往着里头走，就几乎是见不着人了，只能闻到远远传来的令人作呕的烂臭味。

镇子里的人把那些个得了瘟疫的人全都赶到镇子最里边荒废的院子里，用尖尖的木刺隔离开。

听徐叔说，原本还有几个闹腾的，可渐渐的病情加重，也就没有力气折腾了。

只有些他们的亲朋好友实在看不下去，却也只敢隔着木刺送些吃食之类在院门口。

这地方就像成了一个无间地狱一般，谁也不敢轻易地靠近。

在里面的人，便是在等死。

他们到了木刺前，云夏掏出了一颗丸子递给竹心。

“你干嘛？”

“清心丸，吃下去能暂且抵御瘟疫的传染，我们几人都有灵气护体，你不一样。”

“还挺关心人。”竹心抿出一丝笑意，这小子不插科打诨的时候，一张脸还是极其耐看的。

他接了过来，便是直接送入了口中。

前头陆乐池已经拿开了木刺，几人走了进去。

那股子恶臭味更加浓郁了，进了院子里，直接便能看着地上躺了好几具尸体，应该死了有几天了，面目狰狞，浑身都是一块一块的腐肉，到处可见发臭的侬水和恶心的蛆虫。

有两具尸体还保持着向外爬行的姿势，他们到死，都还在抱着求生的希望。

只是，老天不给这个希望。

“也太惨了吧。”花晴哪里见过这些，差点没忍住吐了出来，只得躲到了陆乐池身后，也不敢睁眼去看。

陆乐池也是满脸的悲痛，“真没想到，我们一时意气拔出的龙阴天剑，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他话说着，意识到旁边的云夏神情已经很难看了，又立马把自己的话咽了下去，生怕无意说出的话又让云夏自责。

“我先去里面看看。”舞璇好不容易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快步走进了屋里。

在那里面，还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人，饿得一个个皮包骨。

有几个轻微些还稍微能走动的正接了水盛了饭分给其他人，在这里，他们都知道死期将近，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互相扶持着。

见着舞璇他们走进来，都是有些惊讶，毕竟这种鬼地方，实在已经几天见不着能活蹦乱跳的人了。

“别怕，我是来帮你们的。”舞璇宽慰了一声，向着伊岚峰点了点头，便迅速走到了其中一个人身边，用灵气为他探脉。

还别说，虽然从一开始认识舞璇的时候，就觉得她这人实在是娇滴滴地有些过分，习惯住最好的吃最好的，连骑马赶路都没一会儿就喊着硌得疼。

可到了正经事上，居然也能这般沉得下来。

伊岚峰他们也不打扰她，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等着。

云夏看着一屋子破败的惨相，还有因为他们进来，那些人眼中闪出的，像是久困沙漠里见到水一般的乞求神色，手上的拳头握得更紧了，就连背上背着的龙吟天剑，也觉得变得沉甸甸得很。

怀中的小三儿似乎是感受到了云夏的不悦，轻轻地呜咽一声，用头在她身上蹭了蹭。

一旁的竹心也是忽得凑近了云夏几分，压低了声音一副兴趣盎然地模样看着她，“原来，你背上这剑，就是龙吟天剑啊？”

“你听说过？”

云夏有些诧异，龙吟天剑虽然是神器，可算着时间出世之后不久便一直在禁地之中镇压着蛟龙，知道它的人不多。

“当然，我说过，我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呢。”竹心拍了拍胸脯，一脸得意的模样。

他们几人里头，也就这小子到了这院落之中，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似乎对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就连去找蛟龙这种性命攸关的事，对于他来说，还是如同菜市场里头走一遭一般。

也不知道是说他没有心呢，还是真世面见多了，浪荡惯了。

说到底，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话，得用到他身上。

“光知道就行了，别想着打我剑的主意。”

毕竟，他有前科。

“诶，这你就想多了，越是精贵的东西越烫手，我才不稀罕要呢。”竹心摆了摆手，又似乎是临时起意一般，接着道，“对了，我记得除了龙吟天剑外，还有一把名字里也有‘龙’字的神剑，叫什么来着？”

“龙渊剑？”

“对对，就是这名。我听说龙渊剑也是上古精石所铸，威猛无比，一剑可敌千军万马。”

云夏点了点头，“嗯，龙渊剑最有名的事迹，就是被凡间一个镇国将军所得，靠它打下了一片江山，换得百姓安稳。不过随着那凡人死后，龙渊剑为避免凡人争夺，也被打碎成精石重铸其他神器了。你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一下想到而已。”

竹心嘿嘿笑了两声，他一笑起来总是喜欢露出了他的大白牙，看起来很是玩世不恭。

他又挥了挥手，才继续压低了声音，“不过就像我说的，越是精贵的东西越烫手。我还听说啊，当初那将军拿到龙渊剑时，正逢百姓遭受战乱之苦，民不聊生。而为了解救黎明苍生，发挥出龙渊剑最大的威力。将军的亲人以身祭剑，用血肉为龙渊剑铸剑魂，才彻底让龙渊剑认了主，可有此事？”

“确实。”

得到云夏肯定的答复，竹心啧了一下晃了晃脑袋。

“那这就难以言说了啊。你说一边是自己的血肉至亲，一边是黎明百姓。那镇国将军知道这世道安稳得用自己的亲人血肉所换后，会不会有一丝后悔？”

云夏沉默了一会，眼神有些空洞，缓缓才摇了摇头，“我不是他，我不知道。”

她没有亲人，不明白血肉至亲对于那些凡人的意义。

但千万人的命是命，一个人的命也是命，拿命换命，终究是下下策。

只是，好端端的，竹心到底为何提起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