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

这是黑板之上的另外两个字，写在另一侧，和“小煜”遥相呼应。

符橙雀站定在门边时，温煜正好落笔“竖弯钩”处，“巧儿”二字颇有些好看。可字好不好看都不算重要，重要的是——

小煜在写她的小名呀。

而且还是写在黑板上，和他的名字相对着。

真好呀！

！

当温煜的目光投射过来，她也大胆的往前走去，到讲台下，看看字再看看温煜得意的神色。

温煜先瞄了几眼教室外的走廊，没看到人，便开口问：“其他人呢？”

符橙雀把手中的扫把靠到一边，掸着手上和衣服上的灰尘说：“跑啦！跑累了，说要去买水喝，我就先回来值日咯，总不能留你一个人干。”

教室里独处的时间也是非常宝贵的，很难说小瓜几人不是故意的。

少女收回心思斜睨黑板，明知故问的打趣道：“你写我的名字做什么呀？”

温煜却没有直接回答她，兀自端详黑板的四个字许久。

他看到自己刚写上去的“巧儿”两个字上有白色粉笔的一缕灰徐徐飘落，半空中被风接走，荡着圈儿朝窗外飞去。闪出去的一瞬间，粉尘就看不清了。温煜眼睛失了聚焦物，鼻子反而灵光起来。刚刚的风带来一阵清香，是很澹的花香，教室里满是笔墨与书卷的气味，这清香是符橙雀身上的。他扭头朝着女孩看去，穿着校服的符橙雀把手背在身后，红润的脸上有微微笑意。她的眼睛盯着自己，目光里也盛满喜悦，等待着自己对她的答复，上她的小勾勾。还有调皮的发丝在她的脸侧轻轻飞扬，撩过眉梢、睫毛、鼻尖和嘴唇，垂回脖颈的途中再度飞起，不胜其烦的叨扰这个当下娴静美好的少女。

温煜还是不回话，他反而摸索出手机，冲她晃晃。

“巧儿，我们俩拍照留个纪念吧？”

符橙雀愕然，眼睛眨呀眨，良久才脸红红的说：“你居然会找我拍照……”

“我们还没有教室里的照片吧？”

少女摇摇头，“没有。”

“那来。”

符橙雀的喜悦悉数爆发出来，她“好呀好呀”的颔首，轻轻蹦上讲台，左顾右眄后问：“怎么拍呀？哪里拍呀？”

温煜敲敲黑板，仰头看着两个人的名字道：“这下面吧。你站在我的名字下面，我站在你的名字下面。”他又指了指远处，“我把手机放在那里定时。”

符橙雀立刻了然，连连点头。

光是想想照片里的场景，她就忍不住要激动起来——

和小煜的合照！在教室！在两个人的小名下！

温煜去摆弄手机了，符橙雀回头看着左右搭对的名字很是兴奋。

可看它几眼，符橙雀忽然觉得有些不顺眼，觉得“小煜”和温煜写下的“巧儿”莫名的不匹配，这肯定不是小名的问题：自己和温煜的小名都是天底下最棒的！她凝神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飞快找出黑板擦，极速擦掉写好的“小煜”二字，旋即又抬手，“唰唰”地重新写下了“小煜”两个字，纵然她的板书也很有槽点，可是呀——

这是我写的“小煜”！

那儿，是温煜写的“巧儿”！

这样就对啦！

不匹配感瞬间消失，符橙雀异常得意。

回望温煜，少年看着她做好一切，轻轻地笑着。

她率先站在“小煜”的名字下头，连连招手：“好了没好了没。”

温煜应道：“好了好了。”说话间，调好了延时，快步冲上讲台另一侧，站定到“巧儿”的名字下方。

几秒之后，相机传来“卡察”声。

符橙雀飞似扑到手机那里去瞧，温煜紧随而至。

照片里，青梅竹马的二人靠着黑板的墙，隔着讲台的距离，站在对方的名字下，双双冲着镜头，笑容很好。

这是一张很漂亮的照片，符橙雀起先还挺满意的，可左看看右看看，愈发觉得不对。

她捏着下巴摇头晃脑：“不对呀不对呀，少点感觉。不应该这样！”

“我咋觉得挺好的。”

温煜说认真的，这张已经非常好看了。

符橙雀思索好一阵，忽然一拍手，眼睛发亮的看着温煜：“我晓得啦！”

“嗯？晓得什么了？”

“我们再来一遍！快快快。”

温煜只得重新摆弄了手机。

台上的符橙雀兴奋的催促着他：“快快快呀！”

他冲上讲台，立在原来的位置，心中略有疑惑：这有啥区别？

“小煜！

”

蓦的，符橙雀大声喊他一句。

他扭头看去，看到的是小青梅歪着头用灿烂的笑颜望着他——

很美，很美好。

“卡察。”

台下的手机传来轻轻的快门定格声。

符橙雀这次却没有下去，她还是笑看着温煜。

温煜也看着她。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滞，清风翻阅文字，读不出其间的情感，却让书卷吟出特殊的曲调，让这一时的停顿也颇为欢闹。符橙雀的笑颜绽放了很久，温煜也看了很久。

半晌，女孩才皱皱鼻子哼唧说：“叫你你也不应我！”

温煜一恍神，笑吟吟地说：“巧儿，再叫一遍。”

“你让我叫我就叫呀？朕不要面子嘛！”

“想听，再叫一遍吧巧儿。”

“你想得美！”

少女狡黠的笑着，欢快的跃下讲台，跑到手机那里查看起照片来。温煜也凑了过去。

新的照片，位置没有变化，角度没有变化，连风和光线都差不多，唯一有区别的是两人从看镜头，变成了互相看着。照片里，还能看到符橙雀的笑脸和温煜嘴角他自己完全不自知露出细微笑意。

符橙雀眼神之中光彩连连，口中无意识的轻轻唤着：“真好…真好看……我好喜欢。我和小煜，就应该这样呀。”

除了内心深处的爱恋欢悦，还有更加浓烈的青春记忆。

温煜这一瞬间忽然明白了符橙雀满眼喜爱的原因了：

他们这对青梅竹马，就是这般隔着一些距离，互相看着长大，诞生情愫。

往前看了十八年，往后不知道多久。但照片里定格住的瞬间已然有了全新的答桉——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