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傒以为韩越要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疯狂的想要挣脱开来，怒斥道：“韩越，我已经被判凌迟之刑，明日就要行刑，你这是做什么，想要在我死前对我动私刑？韩越你是大楚中书令，可别做这种小人才会做的阴险之事。”

韩越站在温暖的烛火下，俊美的轮廓更深，“放心，高丞相，不要怕，不是动私刑，韩某作为晚辈，只是想要在长辈临死之前让你能够饱腹，不至于饥肠辘辘的上路。”

高傒不信事情这么简单，这其中必然有诈，但他明日就要死了，还是那种可怕的死法，韩越没有必要在这种事对自己做什么。

凌云拎着一个黄花梨木食盒进去，将里面的饭菜全部摆在了地上。

高傒见此，越发的迷惑。

等将饭菜全部摆出来之后，凌云朝高傒微微一礼，道：“高大人，这是我们大人让人为你做的最后一顿，用了上好的肉，高大人可不要辜负我们大人的一片苦心。”

高傒很是不懂，他看着摆在地上那些精美的菜肴，疑惑望向韩越问道：“韩越，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明天就要行刑了，你也没必要在饭菜里下毒，我不信你说的那话，什么长辈晚辈，你这混账眼里怎么会有长幼之分？”

他突然想起一事，仰头大笑起来，“我知道了，韩越，你这是想用这顿断头饭，从我这里换裴有幸的下落是不是？”

高傒苍老的面容上满是痛快和愤恨，目光阴狠毒辣的看着韩越，他的喉咙干涩到了极点，仿佛要破碎般，挤出沙哑的音节，“韩越，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裴有幸在何处，永远都不会，你就这样找下去吧，当然，你可以放弃你的发妻，重新娶妻，不过以中书大人的痴情，应该不会，裴有幸是你的妻子，也是你的弱点，你不会放弃她的。”

老人再次大笑了起来，嘶哑的声音在寂静幽森的天牢里，像是从地狱传来的一样，“哈哈哈哈哈哈，韩越，我输给你了，彻底输给你了，但我也赢了！我赢了！我抓住了你的弱点，你是我的手下败将，韩越，你是输家，你才是输家，我们都是输家，只有皇上，皇上才是最大的赢家，我们都输了，哈哈哈哈哈，输了，都输了，韩越，我们都输了，输的彻彻底底，都输了，输了，都输了啊！！！”

高傒的声音到最后，都有些颤抖了，像是死前的悲嗥。

韩越没有什么表情的看着高傒，微微垂眸，白皙的脸庞融在阴影和烛光的交汇处，五官深刻而艳丽，睫毛的投影带着深深的黑影。

他的心里像是被无数的刀刃割裂一般，带着痛彻心扉的疼痛，以及绝望如死亡般的追悔莫及。

韩越就这样僵在原地，难过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很久很久之后，他才艰难的出声：“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我害怕，高傒，你说的对，我输给你了，彻底输给你了，我们两斗了这么久，都是输家，皇上才是赢家，我们都是大楚朝堂上，皇上用来安邦定国的棋子，你这颗棋子碍眼了，皇上便将你从棋盘上摘除，或许有一天，皇上碍眼了，也会这样对我。”

高傒笑道：“是啊，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现在的高傒，极有可能便是以后的韩越，什么丞相，什么中书令，什么权倾朝野，位极人臣，到最后不还是逃不过为君者的忌惮，韩越，你为皇上当这把杀人的刀，满手鲜血，滋味怎么样？”

韩越嗤笑一声，道：“高傒，我只是在报仇，抱我自己的仇，抱裴有幸的仇。”他看了凌云一眼，“凌云，请高大人用膳。”

凌云恭敬的答了声是，从地上拿起碗筷，说：“请大人品尝。”

高傒被按在地上，不能自由行动，虽然明天就要死了，生死之间，很多事都无所谓，但他直觉这顿饭吃不得。

“我不吃。”高傒扭过头，“韩越，你肯定有什么阴谋，我不会上你的当。”

韩越淡淡的站在牢房外面看着，没有说什么。

凌云对此早有所料，他从那些盘里夹了很多菜，对身后的暗卫使了眼色，立刻有人上前将高傒的头扭了过来，掰开他的嘴。

见此，凌云将饭菜往他嘴里塞，高傒无能为力，被凌云喂了很多饭菜。

一刻钟之后，凌云将最后一块肉塞进高傒嘴里，强迫他吃下，随后他将盘子碗都放进了食盒里，走出了牢房，对按住高傒的暗卫道：“放开。”

暗卫们立刻离开牢房，将门锁上，高傒无力的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

韩越冷漠的看着他，唇角的笑容森然阴悚，那张脸却依旧是天神般的俊美无俦：“高丞相放心，无毒，只是用的肉比较特殊罢了，那个名叫文澜的女子对你很忠心，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让她多活了半年，高丞相，文澜既然这般忠心耿耿，肯定不愿看着你果腹上路，如今这样，极好。”

高傒顿时反应过来，韩越什么意思，一瞬间恶心到了极点，他将手塞进嘴里，拼命的想要将刚才吃的饭呕出来。

但是他吐出来一些后，就在也吐不出来了，比起他咽下去的，真的太少太少了。

高傒感觉要疯了，比即将到来的凌迟之刑还让让他绝望，他害怕的看着韩越，说：“韩越，你是在骗我对不对？因为我说不告诉你裴有幸的所在，你故意骗我对不对？我这就告诉你，她在韩府的一座枯井里，当年我让人将她放在了那里。”

他趴在牢房前，沾满了灰尘和粘液的手指伸向韩越，“我已经告诉你了，韩越，是，我害死了裴有幸，还让文澜假装她，把你玩的团团转，但是我明天就要死了，凌迟之刑，我会受尽折磨而死，韩越，一命换一命都已经够了，更别说，你还害得我高氏一族满门被灭，韩越，够了，真的够了，你告诉我，你骗我的，快告诉我，你刚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

韩越狠狠的咬着牙，有血迹从齿间留出，他看着仿佛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老人，残忍的道：“我没有骗你，你吃的就是那种肉，不仅是你，害你的家人，我都会让他们好好尝尝。”

“高傒，你知不知道，你让我错怪了她那么多年。”

他的眼睛里一片通红，整个人都无法克制的颤抖了起来。

“我为什么不信她？我为什么就不能相信她？”

“她说了那么多遍让我相信我，我为什么连一次都不能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