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朝野
作者:慕猫儿 | 分类:古言 | 字数:10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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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聪明的人
“恭喜皇上.......”董里朝段棠又叩了叩首,说道:“皇上英明,微臣多虑了,微臣这就告辞!”
段棠“哎”了一声。
“既然你气势汹汹的来了,朕正好有些话要说给你......来人,赐座!”
段棠的贴身护卫们高声应道:“喏!”
接着,全身披挂的护卫搬来十张长条榆木凳,整齐地排在众人面前,而后又将一张太师椅放到董里身后。
“谢皇上!”董里与众将领齐声谢恩,纷纷坐到位子上,顾北也随着众将领坐到最后一排。
此刻他的心绪复杂:既然刚才敬投林带走的人并非长缨,那么,长缨会在何处呢?又看陈萋萋和段棠的神情,也绝非是擒获了长缨的模样,难道长缨已经在中途逃脱了?
顾北正思忖间,就听段棠说道:“董元帅......朕与皇后,将你从河界召至川南,这些时日,可待得习惯?”
董里没料到段棠非但没有问自己私闯大殿之事,反倒关心起自己来了,他从座椅上站起身,拱手说道:“多谢皇上挂牵,臣乃粗豪之人,心里惦记的是川南的布防,其余衣食住行,却是心思之外之事,川南与河界,对臣而言,不过是风沙薄厚,阴雨大小之差别!”
顾北听见董里如此作答,心里不由一笑,他想起昌城初见谢柄文与董里之时,俩人一袭纨绔长袍,四只眼睛贼溜溜地盯着过路的行人。又想起董里在昌城府衙,感天动地的一跪,那个时候的少年,皎月纯纯,星汉灿烂。
段棠听董里说完,淡淡一笑,把一只手伸向陈萋萋,陈萋萋会意地扶起段棠,缓缓拾级而下,来到董里面前。
董里身后的将领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拜倒在地。
董里只觉得自己的膝盖,怎么也弯不下去,于是便直勾勾地站在段棠的面前,他的喉结快速地涌动着,眼睛死死盯着段棠搭在陈萋萋手上的胳膊。
段棠转头对陈萋萋说道:“劳烦皇后拿酒来......朕要与众爱卿饮上几杯!”
陈萋萋颔首退到一旁,从侍女手中接过酒壶,又吩咐侍女们将酒杯挨个送到众将领手中。
段棠一手端起一只酒杯,盯着董里扬眉浅笑,将右手的酒杯高高举起,说道:“这杯酒,敬先帝!”
说罢,手微微一倾,杯中酒缓缓流泻于董里脚下。
董里心中一怔,脑海里又回味起敬投林临走时的那句话:“董将军保重!”
不知为何,董里看着段棠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面前此人,恍惚间变成了顾北。
他失声说道:“顾大哥......”
段棠一愣,嘴角斜了斜,道:“董元帅口中之人,是否是朕的兄长——顾北?”
董里发觉自己失言,膝盖终于一软,跪在了段棠脚下。董里身后的将领果然齐心,见董里一跪,忙举着手中的空酒杯跪了下来。
顾北一愣神,也忙跪在了人堆里。
就在这一愣神间,陈萋萋看到了他。她眉毛一仰,端起酒壶边朝顾北走了过来。
段棠面露疑惑之色,紧盯着陈萋萋,董里也回头,只见身后将领跪倒了一大片,他不知所以然,看到陈萋萋径直走到人群中,来到顾北面前,他才发现,先前殿外徘徊之人,不知何时,混到了自己的将领中,来到了大殿上。
他大喊一声:“护驾!”
自己跃身而起,抽出宝剑,快步冲到了陈萋萋身侧,一把将她揽到怀中,长剑已经搭到了顾北的项间。
陈萋萋被董里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手足无措,紧回头,只见段棠已被众将领团团围在中央,她连忙掰开董里的手臂,闪到一边,呵斥道:“大胆董里,竟然敢挟持皇上?”
董里不作理会,朝顾北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
陈萋萋“啪”地一声,将手中的酒壶掷在地上,怒道:“董里,你休要故作聪明,漫天过海,还不快快将皇上放了!”说罢,“唰”地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柄软剑,抵住了董里的咽喉。
董里侧头看了一眼陈萋萋,目中竟是无奈,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剑,盯着顾北说道:“皇上无恙,你等不必惊慌!”
众将领一听董里之言,刀剑入鞘,拱手退到了董里的身侧。
陈萋萋见状,将软剑从董里脖子上移开,指向顾北。
“你是何人?”
顾北眼睛盯着董里身后的段棠,缓缓站起身,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乃‘涅盘山’上残留的一个魂骨野鬼,又两句话想和段王爷说。”
“放肆!见到皇上还不下跪?”陈萋萋的剑尖抵住了顾北的左胸。
顾北抬起手捏住剑尖,盯着段棠说道:“这里有一颗种子,不知段王爷有无兴趣过目过目?”
说着捏着剑尖在胸前的衣物上轻轻一划,衣物登时裂开一道口子。
陈萋萋在顾北捏住剑尖的一刹那,手腕顿时酸痛无比,她暗自用力将手中软剑一抽一送,发现根本就是徒劳。
软剑被他这么一捏,仿佛变成了一把坚硬无比的铁棍,将自己的手紧紧地吸附在了上面,一动都不能动。
第285章 聪明的人
段棠看到顾北捏住剑尖划破衣衫,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
顾北松开捏住软剑的手指,陈萋萋立马松了一口气,手臂有气无力耷拉下来。
段棠似乎没有看到陈萋萋的狼狈模样,他眼睛紧盯着顾北手里的纸包。只见他缓缓打开纸包,从里面拈起一枚血红色的植物种子。
段棠心里一阵狂喜,脸上却如止水一般,丝毫不动神色。他拨开董里的肩膀,站在他的身前半步处。
董里的眼了尽是关切。他几乎忍不住要冲到陈萋萋身边,询问她是否受伤。然而陈萋萋垂着一条手臂来到段棠身边,踮起脚尖在段棠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后,又换了另一只手握住软剑,警惕地盯着面前之人。
董里酸楚地看着陈萋萋的背影。
这么娇小的人儿,却一心想着保护她身边七尺男儿,更要命的事,段棠似乎对陈萋萋的做法无动于衷,他的心思,仿佛被顾北手里的种子全都吸了去了。
顾北捏了捏手里的种子,又将它包在了纸片中,握在手里,闷声说道:“看来......段王爷对我手中之物并无兴趣,那我告辞了!”
顾北将纸包塞入怀中,正要转身,只听段棠说道:“川南城缺一位知府,阁下若有兴趣,即日起即可上任!”
顾北拱手说道:“多谢段王爷抬举,我尚有自知之明,自知我没有做知府的命,还望段王爷另请贤能。”
段棠又道:“川南城所有店铺,阁下可每年抽取三成的地皮赋税。”
“哈哈哈......”顾北大笑了几声,说道:“段王爷果然出手阔绰,不过,我对金银虽然感兴趣,但是,如果段王爷能让我见见一个人,这种子,我双手奉上。”
“何人?”段棠盯着顾北冷冷地问道。
“她从川南大牢背出来的人!”顾北指着陈萋萋说道。
陈萋萋没有吭声。牢中昏暗,她未曾看清顾北的妆容,此时顾北又可以捏着嗓子换了一副声音,故而陈萋萋绞尽脑汁地想,也没想出个头绪,只好听段棠如何应对。
“人已经死了,阁下要是想见,朕这就命人将他抬到阁下面前,让阁下过目!”
“死了的人是冒充的,难道段王爷竟没有察觉?”
陈萋萋大吃一惊,低声对段棠说道:“敬投林果然对西凉国忠心耿耿,那奸细在牢中定有同党,敬投林莫非......”
段棠微微侧头,对董里说道:“董元帅,全城捉拿敬投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命!”董里应声道,但身子却不曾一动半分。
陈萋萋看了一眼董里,说道:“还不快去,去得迟了,抓不到敬投林,我拿你是问!”
“是......小姐,他......”
董里指了指顾北,他已经看出顾北身怀绝技,担心陈萋萋难以对付。
陈萋萋转身推了推董里的肩头,说道:“有皇上的护卫在,你不用担心。”陈萋萋语气突然变得缓和,董里深情地看了一眼她,回头对手下将领吩咐道:“缉拿敬投林,抓活的来!”
“属下遵命!”众将领齐声一呼,随着董里快步跑出了大殿。
段棠此时的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他丢下顾北,转身来到之前赐给董里的座椅上坐了下来,扭了扭脖子,问顾北道:“阁下是怎么知道敬投林带来的人是假扮的呢?”
顾北弯腰拎起一把长凳,来到段棠面前一放,不等段棠开口,自己便一屁股坐上去。
陈萋萋刚要喝止,段棠摆摆手,神色变得狡黠无比。他问陈萋萋道:“普天之下,敢在朕面前如此不拘一格之人,你能说出第二个吗?”
陈萋萋失声说道:“你是顾北?”
段棠紧接着说道:“哥......你怎么一人来了,大嫂呢?”
顾北“哈哈”一笑,抬手揭下脸上的妆容,对边上的侍女说道:“劳烦给我一块湿的锦帕来。”
侍女见此人与段棠平起平坐,不敢怠慢,忙小跑着端来锦帕,顾北当着段棠和陈萋萋的面擦拭了几遍脸颊,露出真容。
陈萋萋这还是第一次站在顾北和段棠两人面前。她不由得细细端详二人,果然是一娘所生,顾北与段棠眉眼之间,竟是如此相像,只不过段棠少了些许英气,顾北少了几分阴柔。
顾北擦拭完,将锦帕放到侍女端着的盘子里,又端起上面本来为董里他们准备的酒壶,“咕嘟嘟”灌了几大口之后,抹嘴笑道:“段王爷,想不到兄长我还能活着从地牢里出来吧,你看到我,是不是吃惊的很啊?”
段棠身子前倾,伸长手臂从顾北手里抢过酒壶,毫不避讳地把嘴搭在壶口,同样爽快地将剩下的半壶酒灌下肚,抹嘴的动作也和顾北一模一样。
“天下还没有什么天牢地牢,能关得住兄长你!”段棠不推诿也不否认,“齐公公招了没?”
顾北伸手当空一劈,咬着牙说道:“你要不是王爷,我一定将你也关进地牢,让你尝尝地下五丈,伸手不见五指的滋味!”
段棠隔空一挡,咧着嘴说道:“你要不是和我出于一个娘胎,我早在花都,就将你的人头拿来当夜壶了!”
陈萋萋吃惊地听着这俩人的对话,脑子里飞快地旋转:“顾北出现,那么,在牢中侮辱自己的人,定是长缨无疑,敬投林出手搭救长缨,倒也是在情理之中......眼下,董里倒是听自己的话,可是万一他认出顾北来,会不会和敬投林一样,义无反顾地反水?”
陈萋萋此刻十分懊悔没有亲自检查长缨的妆容,要是长缨在手,别说顾北,就是西凉王坐在自己面前,她照样能气定神闲。
“皇上......臣妾在旁多有打扰,不如先行告退,臣妾下去稍事休息......”陈萋萋思忖再三,决定亲自去找敬投林,只要找到敬投林,就能知道长缨的下落,能把长缨抓到手中,西凉王一定会出兵攻入北国,那么,天下还是段棠的,自己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段棠抬眼看了看陈萋萋,见她一脸疲乏之色,便说道:“退下吧......”
顾北伸手拦住陈萋萋:“你不能走!”
不等陈萋萋说话,顾北起身就往殿门口走,边走边说道:“段王爷稍等,我有件东西落外面了......”
话音刚落,顾北已经扛着浪湖刀来到了段棠和陈萋萋面前。
“这么沉的刀,你整日扛来扛去,不嫌累?”段棠看着顾北肩头的浪湖刀问。
“这么沉的刀,放在哪里都不会丢,更何况,要不是它,我恐怕还是地底下待着呢。”顾北讥讽道。
“对对对......”段棠脸上毫无尴尬之色,就好像把顾北关进地牢的是别人一般,“说起地牢,我还给忘了,齐公公......”
“皇上......该自称朕......”陈萋萋低声提醒段棠。
段棠耸耸肩,对顾北说道:“兄长不答应,我还是我,一个不受人待见的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