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终于到了弥留之际，犹如回光返照，二娘的神志居然清醒过来，看到自己和她栓在一起手，二娘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拼命捶自己的脑袋，喃喃念着：“作孽啊，作孽……”

而她只是目光空洞，冷冷望着墙角的一把菜刀，心里想着，只要等二娘一死，就砍掉二娘的手，从此摆脱她，再找个开锁匠开锁，以后浪迹天涯再也不回这里。

“小茹，二娘对不起你……”那个全身腐烂的女人喃喃念叨，“小茹，有一件事二娘求你，二娘，二娘总觉得小蝉没有死，倘若有一天你遇到你妹妹，就，就替二娘杀了她。”

她悚然一惊，空洞的眼神蓦地有了生气，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面目全非的女子。

二娘轻轻一笑，脸上的烂肉几乎要掉下来，而那个女子似乎全然不知疼痛，低声道：“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为什么我要杀了小蝉……二娘得的是家族疫症，传女不传男，二娘的母亲发病的时候，被锁在昏暗的黑屋里，独自病死。我不曾亲眼目睹，倘若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如待字闺中就结束了自己。二娘……又怎会如此狠心，杀自己的亲生女儿，二娘只是不想让她步自己的后尘啊。”那个全身散发出恶臭的女人抽泣着，眼泪混进脓水里。突然那个女人的眼神有了焦距，挣扎向墙角爬去，连带着她也不得不动了动身子。

那个女子举起墙角的那把菜刀，看一眼身边的孩子，缓缓道：“二娘给你自由。”霍得刀光一闪，斩断了自己的手。

不满十岁的孩子惊恐地睁大眼睛，这一幕她不知道幻想了多少遍，等那个女人死后，自己拿着那把明晃晃的菜刀，剁下她的手。只是，只是，她没有想过在她活着的时候……

“走吧，小茹……”那个女人挣扎着说了最后一句话，缓缓闭了眼。

当她咬牙讲完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去的时候，那个名唤小茹的女子就已经泪流满面，眸中的阴冷和决绝可以想象当年的生活怎样让她痛苦绝望。

而小蝉早已经面色惨白，眼神空洞。她只听姐姐说是遗传病，却不知道是如此的惨烈！

“啊——”那个柔弱而美丽的婢女，被一逗就脸红的婢女，深深爱慕着她的公子的婢女，从来不曾做过什么过激行为的婢女，此时忽然尖叫起来，痛苦着抱着自己的头，满脸惊恐向床头撞去。

白素眼疾手快点住了她的昏穴，接住她昏倒的身子，放她躺平。

沈一世的脸色极其严峻，眸光阴寒如冰，抚了一下额头，看向小茹。

他从街头恶霸手中救她回来时，根本没想过她是小蝉的姐姐，他本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因看着她的模样和小蝉有几分相像，才出手救了回来，想不到给他带来了这样一个惨烈而棘手的问题。

“可有救治之法？”沈一世淡淡问道。

小茹含着泪水摇了摇头：“想必是没有，否则二娘便不会叫我杀了妹妹了。”顿了一顿又道，“二娘发病的时候只有二十四岁，如今妹妹也有二十二了。”言毕，眸中弥漫起深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