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孙卫的神情，那样安详的死状明显不像是受到了什么折磨，可是伤口摆在这里呢，朱文怎么也想不明白，孙卫到底是怎么死的。

还有他给李义打电话的时候，李义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朱文只知道孙卫死的挺惨的，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当时光是想到这人就这么没了，朱文的眼眶就有些发酸。

这可是一起博过命的兄弟，虽然自打陪在陆启然身边的时候，他们几人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但是真当事儿临到头上的时候，朱文还是会觉得难过。

再硬气的汉子也有属于他的血性，被人害死了兄弟这件事，直接打在朱文的心尖上，回想起曾经相依为命，一起拼命的日子，朱文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坚韧的脸上是倔强的泪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也只是因为还未到伤心处。

更何况当朱文看见孙卫的死状时，他再也无法告诫自己冷静，杀人不过头点地，怎么可以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来折磨一个活着的人？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啊……究竟是谁？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李义整个人都有些癫狂，他红着一双眼睛像是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表情狰狞，没有半点理智可言。

朱文正将白布盖上的时候，原本还瘫坐在地上的李义猛地起身向门外冲去！

在路过那些警察的时候，李义疯狂的将其中一人的配枪夺了过来，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人，疯狂的杀人，他要那些折磨了孙卫的人都不得好死。

等朱文反应过来的时候，太平间门口的大厅里已经乱做一团，李义被那六人围在中间，局势显得有些剑拔弩张，看双方对峙的神情，好像随时会打起来一样。

“李义！你冷静一点……”

朱文几步冲进包围圈，他一把夺过李义手里的枪扔到一边，被夺了武器的李义像是失去了爪牙的老虎，缺失了重要东西的猛兽是没有理智的。

李义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他只是心底有一个念头，他要将阻碍他的人统统打倒！

所以他下了死手，面对朱文的时候，李义扔掉了往日的怯懦，他像个不知疼痛的人形战斗机，满心满眼能想到的，只有杀、杀、杀……

用说的显然已经不能唤醒李义，朱文不得已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砰”的一声巨响，李义整个人被这一拳掀翻在地。

朱文九成力道的一拳，像是一个沙包一样，不仅将李义的身体击垮了，更是将他的心理也击垮了……

地上的李义是懵的，孙卫的死状在他的记忆里更加清晰，心撕裂的疼，李义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可以痛到无以复加，灵魂深处的呐喊想要冲破喉咙。

李义放声大哭，可是他的眼睛里没有流出任何的泪水，他想放肆的哭，大声的哭，可是自那一声呐喊后，李义的嗓子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颓然的坐在地上，周身弥漫着死气。

“李义。”

朱文的声音有些颤抖，其实他的心里何尝好受了？不过是强装淡漠罢了。

“总裁？”

陆启然看着胡闹的李义并没有阻止，一个处于崩溃边缘的人，要是不找件事发泄一下，一定会疯的，所以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他在等，等李义冷静下来。

时间过的很快，时间也过的很慢，李义失去了全世界，难道陆启然就没有失去全世界吗？

他的全世界，秦羽落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是生？是死？一丁点儿的消息都没有，他不急吗？他也是心急如焚的，可是任他再着急又能怎么样呢？

事情不还是需要一件件的去解决？陆启然相信李义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也一定懂，所以陆启然愿意等。

果然，李义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十分钟后，李义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总裁，我想带孙卫回家。”

李义说话的时候语气平淡，丝毫看不出刚刚发疯的那人是他，整个人平淡到没有一丝情绪，李义又变回了曾经的那个孤僻少年。

对待任何人，都是骨子里的冷，那是刻进灵魂中的本性，要不是遇见孙卫，李义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笑这个东西，还有……情这个东西。

和孙卫在一起的日子，李义见识了这世间的美好，只是这美好太过短暂了，他像是爬进天堂的恶鬼，见识了世间眷顾的美好。

他努力的想活出自己的色彩，他用尽自己全部的热情带着孙卫给他的那束光，努力生活在阳光下，可真等他再次被打回到地狱的时候，李义才知道，这个世界不过是短暂的爱过了他。

没有了神明的眷顾，仅仅以爱的名义，一个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地狱恶鬼又怎么可能继续生存在光明里？

李义的后半生注定是灰白的，也只可能是灰白的。

“嗯，一起回家。”

陆启然逆着光站在阴影里，模糊的轮廓像一个救世主，身边散发的光晕将他整个人都柔化了，虽然说话的时候语气里依旧没什么起伏。

可是李义就是能感觉出其中隐藏的深意，那是种可怜人之间的心心相惜，只有经过大起大落的人才能读懂的隐秘情绪，是不同于世俗的任何一种情感。

这样的感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李义朝着那张冰冷的床浅移脚步，明明只有五分钟的距离硬生生让他走出了二十分钟，可是没有人催他，包括陆启然在内，所有人只是屏息看着那个少年艰难的向前挪动。

纯白的床单盖在那张灰败的脸上，那个笑起来带着虎牙的少年，再也不会满脸笑意的看着他，再也不会用好听的嗓音对他说：“李义，你要多笑啊！你笑的时候很好看……”

李义抬手抚上那毫无温度的脸，手在颤抖，可是李义并不自知，他俯下身，将孙卫额前的碎发轻轻捋到后面，神色温柔的望着床上毫无知觉的人。

“孙卫，我们回家吧。”

李义伸手将孙卫抱起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向太平间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