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堂仁闭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睁开。

这些日子，那张脸仿佛忽然就苍老了十岁，眼睛也浑浊不明，只摇了摇头：“家门不幸，我这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啊！”

季华宗没有说话，只服侍他慢慢喝了药。

他在为这个家尽着孝道，可是这个家，仿佛已经不再是他的家。

等喂完了药，他就出去了。

外头的吵闹声也慢慢停下来，赵氏自顾自回房了，张氏在外头干了一天的活儿。

回来家里什么也没做，鸡鸭饿得直叫唤，灶房里又还是冷锅冷灶。

她越想越气，又走到季华宗那房间外骂，骂赵氏，叫她出来做饭。

赵氏哪里会听她的，反手把门锁了，根本不管她在外面说什么。

张氏气不过就来打季华宗，“你看看你，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儿，谁家女人是这样的，又懒又馋，娶回来有什么用？”

她边打边骂，季华宗挨了几下也不多，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她，喊了声：“娘！”

张氏的目光对上他的眼睛，那样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被震慑到了，手上的动作停下来。

季华宗俯身扶起地上那被她踢倒的板凳，“娘去休息一会儿吧，等我做好了饭叫您。”

还是那不冷不热的语气，可张氏却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变了，这些日子，似乎哪里忽然就不一样了。

以前在家里，刘氏要是敢跟她顶一句嘴，季华宗肯定反手就给她一个嘴巴子。

可是现在赵氏这么骂她，骂她老不死的，季华宗也只当是没有听到。

张氏回过神，又打了他几下，“你还知道我是你娘，啊，你这个不孝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没出息的儿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季华宗看着她，看了好片刻才开口：“您眼里又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儿子？”他走到厨房外都，那墙上挂着一把砍柴刀。

他顺手拿过来，扔到张氏面前，“娘要是觉得不该生下我，那您就拿这把刀，往这儿砍。”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我这条命是您给的，您要，我给您。”

张氏站在那里，吓了一跳，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儿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季华宗又站了片刻，见她没有动，就自己返回灶房，开始点火做饭。

张氏愣了好半天，灰溜溜自己走了。

吃饭的时候，赵氏没有出来，也没人去叫她。

等吃完了，她才从房间出来，瞧见都在收拾碗筷了，又大闹了一场，差点把桌子都掀了。

张氏心里畅快，见赵氏气得不行，就觉得自己心里出了口恶气。

也懒得跟赵氏吵，说了几句冷嘲热讽的话，自己回屋去了。

赵氏这口气出不出来，就找季华宗闹，被季华宗一只手推开。

她后退几步，险些撞到桌子角上，赶紧护住自己的肚子。

还想跟季华宗闹，但想一想自己的肚子，到底是咬一咬牙忍了。

但这口恶心，她一定会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