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笑容很轻很浅，但此刻华徵仰头看他，却觉得这样的笑容，在这冬日的夕阳里，竟也带上了几分暖意。

可越是这样的暖意，越让她不愿意累他。

华徵朝他微微福身：“公子的好意初九心领了，公子若真想帮我，便帮我把哥哥姐姐救出来就行。至于其他，等哥哥和姐姐出来了，我们再自己想办法……”

毕竟，若真要为哥哥讨回公道，就得把楚家和县衙都得罪了。况且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弄不好引火烧身。

林宜阳只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一行人收拾好便往县城去，因为马车已经弃了，如今只能步行。还好不算远，步行也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

大家都是又累又饿的，华徵对县城熟悉，带大家就近吃了饭。

找客栈的事也不着急，既然到了，两个官差都急着去衙门送信。他们都是州府的官差，本来明儿就该返回州府赴命，却因为今儿山贼的事儿耽搁了。

回去少不得还得耽搁，只怕到时候误了回去的行程，所以他们便着急，打算吃过饭就先去把这个喜报了。

但两人要去，还是得先跟林宜阳说一声。

林宜阳却拦住他们，“报信的事不急，既然是要去衙门，咱们先找客栈洗个澡，换身衣裳。”

两位官差看看自己浑身上下，这副样子去衙门，的确是太寒碜了，就算他们不要脸面，这位新中的举人老爷便也要脸面的，便只好点头同意了。

几个人一同去了客栈，掌柜的安排了房间，几个人就先各自进屋了。

大家都先去洗漱换衣，但林宜阳却没有换，带着一个随从便去了衙门。

那随从跟了他一路，也不知道他现在要做什么，便问：“公子不是说，要沐浴更衣才去衙门吗？”

此时，林宜阳却已经整个换了个人，双手负在身后，目光沉静又冷漠。

“咱们不住在县城，在那大石县上不问世事，却不知县城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可是，咱们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虽然……

虽然季姑娘今日救了我们，可是，一事归一事，到底是真是假，我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公子……”

那随从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这是跟他最久的一个随从，叫林止，原本是个孤儿，后来被林家收养，从小就跟着林宜阳，两人一般大，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了。

而林宜阳身边，最信任的也就是他。

“有什么话就说，到了衙门就没有机会了。”

“属下不明白，公子为什么要管这件闲事。就算是报答，林家要报答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方法，您不必……”

“避世，只是我爹的想法，他不爱管这些事，所以从前也不让我插手。可是如今……”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随从，轻笑，“如今，我已经可以决定自己要做的事了，考上举人只是第一步，往后的路还很长。”

“您是想……去京城？”

“那一步，我躲不了。”林宜阳看他一眼，似乎是无奈，目光却又很快变得坚定起来。

“咱们林家到了我这一辈，男丁稀少，大老爷那边，希望从咱们旁支的男儿里，选一个进京。”

所以他现在做这些，不仅是为了华徵，更是为了他自己。

这一步，他迟早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