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天绝怔怔地看着孟月蝉那张充满了自嘲和悲伤的脸，她的话，难以置信，又似乎，不是假话。

父亲和母亲的婚姻，竟然是这样的。

而，那个女人。

“那个代孕的女人，是谁，而父亲后来，为什么会遭遇车祸。”墨天绝面无表情，问。

“呵，绝，你不会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的……”孟月蝉意味不明地笑着，更悲伤地道：

“我爱你父亲，所以我怎么可能容忍你父亲去碰另一个女人，哪怕是代孕，所以代孕的事，几乎就是我一手操办的，至于那个代孕女的事，他全然不知。”

“我本来想和你父亲亲自孕育一个孩子的，可，老天对我多么残忍，我当时输卵管堵塞，排不出卵子，只能用那个女人的。”

“之后做试管婴儿和胚胎移植都很顺利，那女人顺利地怀了孕，你父亲就对墨老爷说，我怀孕了，想去镁国待产，这样我就可以掩盖代孕的真相。”

“我带着那女人去到镁国，我把她安置在一个农场里，你父亲每个月会来镁国看我一次，但我从不让他看那个代孕女，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看。”

“但人生多么讽刺。”

“你父亲有一次要创作一段田园风的旋律，在看过我之后就一个人去农场找灵感，然后，就看到了那个代孕的女人。”

“竟然就这样一见钟情，可笑吗，他看到那个女人穿着白裙在浇花，阳光和水雾朦胧，就像他曲子里、想要找的感觉。”

“他就在那个农场留了下来，而我多蠢，当照顾那女人的保姆告诉我，农场来了一个英俊的男人，和那女人谈起了恋爱时，我竟然还只是笑笑，我只要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至于那女人之后是不是会再嫁人，我根本不想多管。”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那女人也临近了预产期，那一天，你父亲照样来看我，但他的表情却很严肃，他告诉我，他想离婚了，他说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他要娶那个女人。”

“我就像是晴天霹雳，根本无法消化他的话，而他又很平静地说，离婚的事，他会说是他婚内出轨，不会把我和炎枭的事告诉任何人，至于财产方面，他也会把这两年里，他个人的所得都给我，他甚至还很温柔地劝我说，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不能给我婚姻的男人身上，炎枭不是我的归宿，我应该及时止损，去找真正爱我的男人。”

“可他怎么就看不出，我其实爱的人是他？我呆呆地看着他放下一份离婚协议书，然后离开。”

“我疯了的给炎枭打电话，我要他帮我找出那个你父亲爱的女人，然后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你父亲爱上的，竟然就是那个代孕女。”

“我来到农场，远远地看着那女人坐在秋千上，而你父亲，温柔地在她身后推着秋千，然后他低下头，她抬起头，他们动情地接吻，我第一次看到你父亲脸上，露出那种狂热的表情，他唯一的狂热是音乐，他虽然对谁都温柔，但也对谁都止乎于礼，可那一刻，他看着那女人的眼神，是像火一样温热，他从没有这样看过我。”

“我嫉妒，我不甘，我更恨自己，当初怎么就会找上这个女人做代孕？那时好几个候选人，有漂亮的有妩媚的，唯独她，素净着一张脸，带着羞耻，说自己家里破产，需要钱，她的目的只有钱，我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女人，所以我选了她。”

“可我怎会知道，我竟然是在给自己制造情敌，你父亲和她，或许本来生命里根本没有交集，我却愚蠢的，把他们牵在一起。”

“可凭什么，她长得顶多也就是清秀，有我美丽有我漂亮吗？你父亲看着我这张脸两年都不动心，为什么，偏偏就对那个女人一见钟情？”

“我不甘。”

“所以我让炎枭，去把那个女人解决掉，炎枭当时很诡异地问我，这么急着处理掉一个女人，是不是因为嫉妒？我是不是，彻底爱上你父亲了？”

“我当时本就愤怒，所以我说是，我甚至说我很讨厌他，同样是一张脸，偏偏他的性格霸道暴戾，根本比不上墨风一星半点。”

“炎枭当时面色很阴鸷，但他只是冷笑了一声就走了。我以为他根本不想帮我处理那女人，可谁知，他不但帮我处理了那女人，还让人，把你父亲的车撞了！”

“我当时恨不得杀了炎枭，可我更恨自己，我怎么就忘了炎枭是多偏执的一个人，他无法只对我一个人忠诚，却不允许我离开他，他可以容许我有一场婚姻，却决不允许我真的去爱上其他人，说到底，是我害了你父亲……”

孟月蝉说到最后一句已经泣不成声，她双手掩面，止不住地哭泣，就像是心中从不为认知的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而如今，终于可以说出口，却又只剩悲伤及悔恨。

墨天绝英俊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就像极冷的寒潭，沉在几千英尺的谷底，无波无澜，却更可怖。

原来，父亲是这么出车祸的……因为孟月蝉的嫉恨，以及炎枭的偏执，成了最无辜的受害者。

“那父亲是真的死了么。”墨天绝嗓音冰寒，他似乎在心底祈求，父亲或许没死，或许成了植物人，或许被炎枭关了起来。

但。

孟月蝉痛苦地笑着，“如果可以以命换命，我宁愿用我自己的命去换你父亲的命，可不能，你父亲死了，永远的离开了我，我再也听不到他温柔的声音，再也看不到他为我留一盏灯，更再也吃不到他烹饪的食物……”

“绝，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每一天每一天，陷在自责里，而当你长得越来越像你父亲，我每多看你一眼，我的心就像是被刀子捅着那么疼，你叫我怎么敢直视你的眼？我不敢，根本不敢……”

断断续续的哭音，刺在墨天绝的耳膜里，将他最后的希冀打破……父亲，是真的死了，再也没有任何转圜的可能。

心脏沉沉，墨天绝久久没有再说一句话。

直到孟月蝉也止住了哭泣，空气里再次变得死寂。

“所以，你根本不是我的母亲。”墨天绝倏尔平静地阐述事实，“那我真正的母亲呢，她在哪里。”

“是，我不是你的母亲。”

孟月蝉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直视墨天绝的眼，再次意味不明道，“可是绝，虽然我不是你的母亲，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在你知道了你的亲生母亲是谁后，你绝对绝对，会更宁愿，我才是你的母亲。”

墨天绝蹙眉，“什么意思。”

“就是，一旦你知道你的母亲是谁，你就会失去你最心爱的女人。”

最心爱的女人，墨天绝此刻唯一能立即跳跃出的名字，就是云薇薇。

他的眉头皱了皱。

孟月蝉继续面无表情地道，“绝，原来命运从来都是轮回，你和你父亲，都喜欢同一种类型的女人……你父亲爱上了那个代孕的女人，而你，爱上了那个女人的女儿……可你能爱她吗？根本不能……”

“那个代孕的女人，叫楚沐歌，她和你父亲，生下了你……而两年后，她又生了一个女儿，那个女儿，叫云薇薇……”

“绝，你和云薇薇，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你根本，不可以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