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说笑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是多少人趋之若鹜的，民女又如何会不愿呢？”有些话她们心里都清楚，却不会说出来，不能点破。

周太后嗤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心中是怎么想的，同你说这些只不过是为了告诉你，宿命这种东西就像一张网，你越是挣扎，它就将你套的越紧，你所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大。我是过来人。”

顾雨桐不知道周太后在少时与明英宗之间的种种，那或许又是一段让人不愿回首的往事吧。

“太后既然知道越挣扎就会被禁锢的越深，想必年轻时也抗争过。民女生性愚钝，不善取前车之鉴。人生只有一次，撞南墙的痛，道听途说可不行，唯有自己试试才知道。”

“看来，我是劝不动你了。”

“太后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顾雨桐没有回头，目视着门上的菱纹回答道。

“但你可知道太子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

“民女自己的前程都尚且安排不好，恕实在无能插手别人的事。”

听到这样的回答，太后不做声了，她叹了口气。论狠心，眼前这个姑娘较之她当年果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顾雨桐等了一会儿也没听有什么下文了，抬脚刚欲离开，却听到太后悠悠的道：

“天色还早，去你儿时住过的那间院子去看看吧。难得进宫，恐怕之后也没机会了。”

“民女遵命。”

其实从景仁宫到她曾经住过的院子的路她依然记得，而且驾轻就熟。可是太后既然吩咐了太监为她引路，自然不能表现的太熟悉。

她实在不明白太后让她回去求求的用意。周太后看上去就不是个念旧的人，勾起这些成年往事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奴才先告退了，马车在宫门口候着。太后说您知道回去的路。”引路的小太监毕恭毕敬的说完便离开了。

顾雨桐看了看陈旧的院门，脑中已经想象出其中枯败不堪的景象了。罢了，既然来了，看一眼就看一眼吧。抗旨不遵的罪责她可担待不起。顾雨桐苦笑着推开了院门。

然而出乎她所料，小院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前院的石桌上还摆着一整套青瓷茶具，里面还有茶水，仿佛真的有人住在这里一般。走进屋子，一股暖意扑面而来。炭火烧得正旺。铜镜香粉，罗帐玉枕一应俱全，仿佛真的是一间女子的闺房一般。窗棂边放着一支梅瓶，里面的花束生机勃勃，必然是定期更换的。

床上有人近来坐过的痕迹。

不用想就知道，在这皇宫中依然惦念她的，除了朱佑樘不做他选。有人能守着你住过的屋子一两日不难，十年来坚持如此，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只是……

顾雨桐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周太后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改变主意嫁进宫来？她没有忘记，也是在这间屋子里，太后亲口告诉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她，那永寿宫的一顿板子是一个为了将朱佑樘留在景仁宫的万全之策，而她，是其中一个重要却渺小的牺牲品。

从那刻起她就明白，皇宫太可怕，没有任何人可以与你交心。从那刻起她就觉得，今生无论如何，一定要远离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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