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又夜夜，杜昊在大衍宗已渡过了三天的宁稳生活。

在这段时间里，他也从胖胖的宁师兄嘴里，大致了解了一下大衍宗的情况。

弟子们根据天资与修为高低分为真传、内门、外门，和他们现在所处的杂役弟子。

想他们这种无权无势，又无甚优秀天资的普通弟子，想要从杂役升到外门弟子，需得通过《通脉炼气篇》修炼到炼气三层。

之后从外门到内门、从内门到真传，也一样有境界要求，端得是艰难无比。

就拿杂役处来说，已有数年没有弟子修炼到炼气三层了。

万里无云，宁师兄三人顶着炎炎烈日，正在为大衍宗的灵兽们清洁身体。

杂役弟子们除了自己修炼，大部分时间自然有自己的工作，就拿兽场来说，清洁和看护是必不可少的。

不同于凡俗界的饲养，大衍宗无论坐骑还是吃食，用的都不是普通野兽，而是内蕴灵气的灵兽，力气大不说，精力还十分充沛，每天都非常闹心。

当然这些和杜昊都没有关系，自从确立了自己大爷的地位，他就将自己的活计给了出去，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别提有多逍遥。

可就算如此，他也是心事重重……

一座凉亭下，与宁师兄他们的勤勤恳恳不同，杜昊盘腿端坐在凉亭投下的阴影里，在身前的石桌上，摊开放着一本书，上面画着一幅人体经络图，和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正是《通脉炼气篇》。

“双手环抱子午诀，四门紧闭守正中，万念归一入虚空，感而遂通真意生……”

所谓炼气，是修行的第一个境界，吸纳周身灵气入已身，刺激血肉产生精气，以达到脉络通达，强建筋骨之效。

蕴藏在体内的灵气，还可以外放，形成护体罡气，的确是妙用无穷。

根据灵气的量的多少，炼气境共分九层，炼气九层后，便是超凡脱俗，筑造道基，可行仙家手段。

炼气境炼化灵气最重要的，便是所谓气感，唯有能够感应到灵气的存在，才有可能吸纳灵气，这是修行第一步，可谓至关重要。

偏偏这至关重要的一步，杜昊无论如何也踏不出去。

“唉，难道我就真不是修行的料的吗？”

杜昊在又一次感应灵气失败后，无奈睁开眼，颓然叹了口气。

在这三天里，他都不知道试过几百次，可却是连一点头绪也没有。

“宁师兄你过来，再说说看你当初是如何吸纳灵气的。”杜昊朝正在追着一只独角马跑的宁师兄招手道。

宁师兄入门七年，虽然被杜昊一刀子捅得服服帖帖，可好歹也能够吸纳灵气，有了炼气一层，在这里是杜昊唯一可以用来参考的对象。

听到杜昊的呼喊，宁师兄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迈着小碎步就跑了过来。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可在杜昊再次一脚踢在他小腹的伤口处后，就彻底放弃了心思。

此时站在杜昊身前，讨好地笑道：“杜大爷，这气感我是真没有方法传授，全看资质，资质好的用不了一柱香就能感觉到，马上便能纳气入体，像我这种，花了三年才模糊感应到灵气的，在他们眼中，恐怕也就跟没有一样。”

“资质？”

杜昊故作老成的摸着下巴，回味着这两个字，不知想到了什么，猛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差点将站在前面的宁师兄吓尿。

“你几个意思？你是说我没有资质，是个废物！连气感都没有，想要修行纯粹是白日做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杜昊恶狠狠地盯着宁师兄那张胖面，大有一言不合就翻脸的架势。

“我没有这个意思啊！”宁师兄欲哭无泪，心想虽然是这么个理，但是我憋在心里根本没有说出来哇。

你自己叨逼叨这么多，反倒怎么怪起我来了？

杜昊可不管你是不是憋在心里，反正他就是念头不通畅，念头不通畅就想发火，发火就得有人倒霉，可自己不想倒霉，就只能让别人倒霉。

于是宁师兄首当其冲，在杜昊的威逼下，将那玄之又玄的气感，用通俗易懂的词说了一遍后，这才得以离开。

“我就不信像我这种才华横溢的弟子，居然连气感都没有，如果这样，岂不是说我连宁师兄都不如？”

握了握拳头，心里暗暗较劲，在杜昊的字典里，可从来没有“不可能”三个字。

重新盘腿坐下，摒除杂念，抱元守一，将自己的思维发散出去，感受那无处不在的灵气。

……

……

日头偏西，宁师兄三人也将工作全都做完，排排站在杜昊身前，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已经到了收工的时间。

“我看还是叫一下杜大爷吧，不然我们把他丢在这，他回去又要发火。”

眯眯眼咬着牙，提出自己的意见，可话才刚说出，就被旁边的小龅牙给打断了，只见他厉声道：

“你疯了，要是现在叫他，他又没有气感，岂不是要将责任推到我们身上？”

要是杜昊现在醒着，他一定会拍着小龅牙的肩膀大呼：“知己啊知己！”

没错，是醒着……

因为他在感应灵气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已经睡着了。

睡梦中的杜昊听到外界的争吵，幽幽睁开眼睛，看着三人目光不善。

他现在心情不好，老想打人了，老想老想的那种，因为他的确不出意外的没有感应到灵气。

眯眯眼和小龅牙齐齐哆嗦了两下，随时做好了跑路的打算，好在宁师兄颇有“大将”之风，此时施施然走上前，摆出一个标准的笑脸。

“杜大爷，我们来叫你回去，这里风大，别着凉了，虽然你身强体健，但凡事就怕有个万一不是？”

真是太牛了！

宁师兄不由自主地在心里为自己叫了声好，不仅解释了事情的缘由，还小小拍了计马屁，也只有自己这样的心思玲珑之辈，才足以将事情处理得如此完美。

亨受着前小弟崇拜的目光，他不禁有些飘飘然。

果然，杜昊见他如此说，目光柔和下来，看着摊开在石桌上的《通脉炼气篇》，无奈将其收了起来。

叹了口气，在脸上揉了两把，调整好心情，杜昊才招呼道：“既然这样，那就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继续加油。”

这句话也不知是对眼前这三人说的，还是用来鼓励自己的。

……

……

深夜。

杜昊在独属于自己的小屋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我的便宜干爹啊，不是我不想给你报仇，实在是你也看到了，我根本就没有仙缘，要对付那白白的青年根本不可能嘛！”

虽然他尽量想要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可其中不甘心的意味，谁也能听得出来。

将右手从衣领里伸了进去，掏出一个骨质挂坠，这是杜家家主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一个丑模丑样的鬼头。

当时那青年离开后，杜昊摸回宅子，杜家主不知何由保住了最后一口气，将这鬼头吊坠交给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口气便咽下了。

杜昊一直将鬼头吊坠当成护身符带在身上。

看着这丑模丑样的鬼头，他又想起了杜家主那张蠢脸，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这算是他十二年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了……

将吊坠握在手里，杜昊竟是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嘴里此时还喃喃有声，若仔细去听，便能够听到。

“就算我一生为凡人，那个人我也杀定了！”

声音很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踌躇与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