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里透着对过往浓浓的珍惜，那时候真的称得上是无忧无虑，面对的人也比现在单纯的多。

他们的肩上没有担子，只是一心追求着自己要变强大的目的。

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上，一如既往的耀眼温暖。一层金色的棉被洒在他身上，那是太阳用自己织成的。

“你说，什么是永恒啊。”齐疏一突然开口，秋浦愣了一下，不假思索道：“晨曦星月，昙花一现，有你在的地方，都是永恒。”

齐疏一看向太阳的眸子里突然泛起水花，一股一股涌出波涛。

任海面波澜壮阔，海底平和深寂，你在的地方，都是永恒。

木涉淇在高处看着花田里的两个人，无奈地笑笑，回了房间。楚芜衍还陪在顾昔楼旁边，木涉淇推开门进去，看着里面还在昏迷的女儿，心脏抽疼。

“你先去休息一会吧，她，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的。”木涉淇顿了顿，说出了这个残忍的事实。楚芜衍没有回头，轻轻摇头拒绝道：“没事，您先去休息吧。”

他何尝不知道顾昔楼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只是他怕啊，万一她突然醒了他不在身边怎么办，万一她出点事情他不知道怎么办。

万一她，怕黑呢。

他现在只想陪在她身边，三个月也好，三年也好，顾昔楼不醒过来，他就永远陪在这里。

木涉淇见劝不动，深深叹了口气，还是离开了。

这样倔强的孩子像极了他，当年和烟淮轰轰烈烈的爱情，现在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上演了。

木涉淇不知道自己是欣喜还是难过，明明是这么般配的一对人，上天却偏要捉弄他们。

三个月，荼蘼戒已经恢复正常，有茨也醒了过来，这些天一直都是木涉淇在照顾。

当初烟云的死对顾昔楼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现在醒不过来不是因为别的，只是顾昔楼潜意识中在逃避。她宁愿一个人蜷缩在黑暗里，也不愿意面对现实。

他们试过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叫她醒过来，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看出主人的担忧，有茨喵喵叫了两声，跟在他后面迈着小碎步跑。

他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

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再去研究研究怎么治好齐疏一的腿。

顾昔楼躺在黑暗里，四周一片寂静，偶尔会有隐约的声音从头顶上传过来，但是实在是太远了，顾昔楼根本听不清。

她漫无目的地在这里闲逛，走累了就躺下来休息一会。她不用吃东西也不用睡觉，记忆全是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楚芜衍一天到晚守在她身边，顾昔楼却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连神明都没有办法，他这个凡人，又能怎么办呢。

木涉淇把荼蘼戒交给烟淮的最初目的是保护她，但是贪婪的人太多了，这才导致现在这个结果。

木涉淇回到自己的房间，书桌上摊着一张画像，画上了女子至多不过二十五六岁，长相和顾昔楼有些相似，正是烟淮。

他拉开椅子坐下，轻轻抚摸画中女子的脸颊，失了神一般喃喃自语到：“淮儿，我该怎么办？当初我救不了你，现在就连我们的女儿昏迷不醒，我也救不了她。”

他好自责，这些年来为了寻找斩开阴阳，人死复生的秘术，他都没有时间管女儿是如何长大的。等他找到女儿的时候，女儿就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若不是楚芜衍，他们父女相逢，可能还要在过上很久很久。

想到这里，他不仅有些怀疑，自己这些年来这么执着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是不是错了。若是他找早一点找到女儿，顾昔楼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不仅缺席了顾昔楼之前这么长时间的人生，就连她的未来，他都无法保证。木涉淇自责极了，他明明是个神明，如今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无能为力，这个神当的，也太窝囊了些。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顾昔楼醒过来啊，他看着桌上那张画像陷入沉思。

如果是有人进入她的意识把她带出来呢？木涉淇灵光一闪，仔细思索一番之后又摇了摇头，这个方法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两个人都折在里面，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正在他思索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楚芜衍推开门进来，眼底隐约闪烁着一些什么东西。

木涉淇突然有一种预感。

果然，楚芜衍略有些兴奋地开口：“牧神，我能不能进入她的意识把她带出来。”

这是一句肯定句，木涉淇刚想开口，楚芜衍立马补充道：“您就让我试一试，我一定可以成功的。”

看着楚芜衍的样子，这是他三个月以来第一次这么精神，木涉淇甚至不忍心再说什么拒绝的话。

其实还有一句话楚芜衍没说出来，要是他也醒不过来了，他就在那无边无际的永恒黑暗里陪着她，两个人，也总比她一个人的好些。

木涉淇犹豫了一会，看着楚芜衍无比认真的眼神，还是松了口：“行。”

这场仪式就安排在当天晚上，在木涉淇最后一次询问他是否要进去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做出了选择。

秋浦推着齐疏一在一边，齐疏一的眼神微微有些闪烁。

于是楚芜衍躺下了，在顾昔楼旁边。

两个人都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好像睡着了一样。

楚芜衍也在下坠，不过与顾昔楼不同的是，在他下坠的过程中，他看见了顾昔楼这一辈子的回忆，从小时候刚出生被烟淮抱在怀里，到长大一些从暗道里爬出宫，和齐疏一的第一次相遇，第一次算计他，第一次......

他们后来相处的点点滴滴，甚至一些顾昔楼都遗忘了的回忆，通通如走马灯一般在楚芜衍的眼前放映。

她的整个人生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楚芜衍深吸一口气，放松身体，任由自己飘荡下去。

可能在过去，那里并没有我的印记，但未来的每一天，我都会在你身边，每一天。

顾昔楼，我们来日方长。

等到他看完顾昔楼的人生阅历之后，四周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了。楚芜衍不知道要还要飘多久才能到底，这个世界里好像没有光，一切都只凭着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