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天牢不像想象中的那样遍布腌臜，但光线昏暗，气息压抑，多少都会让人有些不适应。

府尹一直暗自分心关注着肖言月脸上的表情，随时准备往回退，只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对方露出什么嫌弃或者是害怕的情绪来。

倒是随行的侍女开口劝了两句，那一大串随行的人就被留在了外面，身边只带上了两个侍女。

府尹不由得想起了昨日金銮殿上在皇帝面前这位公主哭得凄惨无比，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厥过去的脆弱模样，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这皇宫之中，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人。

不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府尹垂下脑袋，领着肖言月穿过层层守卫。

一直走到最深处的牢房之中才停下，这牢房外面有三道门栏，每一处都有十多个侍卫看守，里面关了三个形容凄惨的男人。

身上布满了各种伤痕，囚衣破破烂烂，上面布满了鲜血，有些是暗红色的，有些则像是新侵染的。

他们被长长的粗重铁链死死绑着，无力地靠在墙面，却在不断挣扎着双手不断地在空中抓着，却什么也抓不到。

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咆哮声，锁链不停地晃荡，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却盖不过那些咆哮声。

明明之前经受了天牢数十种刑罚，却好像精力不错的模样。

不过细细看看，便能见到那几人面上一片潮红，眼睛之中满是血丝，眸子里面压抑着满满的渴求，半点清明都见不到。

黑暗的牢房之中，这一幕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就连那些见多了犯人惨状的狱卒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但是肖言月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平静淡然，就好像是闲庭信步在御花园之中，面前是司空见惯了的花花草草。

李月朝一旁的狱卒使了一个眼神，那狱卒拿出一个长长的铁棍伸到其中一个刺客面前，肖言月清楚地看到那根棍子上沾着一些白色的粉末。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刺客好像嗅到什么了不得的美味一样，猩红的眸子猛地睁大，仿佛要把那眼眶睁破一样。

他发狂一般地想要凑到那根铁棍面前，只是无论他怎么挣扎，他都因为被铁链束缚着而始终和那根铁棍有一定的距离。

激烈的铁链击打声在这方空间之中响起，那刺客好像疯魔了一样，他的喉咙深处不断有着低低的咆哮声响起，身体剧烈地挣扎，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些白色粉末。

就好像是马上就要被放出来的地狱深渊的恶魔死死地盯着狩猎目标一样。

李星皱了皱眉头，尽管双方隔得很远，中间还有几层隔栏和随时准备出手的侍卫，还是护着肖言月往后退了两步。

监牢里面光线很暗，空气之中弥漫着发霉的水汽和其他怪异的气味。

在这片显得十分阴森的空间之中，李月刻意放得柔美的声音显得十分蛊惑：“想要吗？”

那刺客也不管谁在问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粉末，胡乱地点着头：“要，想要！”

李月勾了勾嘴唇，声音愈发的柔软甜美了起来：“那么告诉我，你效命的主人是谁。”

刺客没有说话，虽然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但从他不断挣扎抽搐的动作之中可以看出他心中的犹豫。

李月冷哼了一声，展开手掌，她手里有着细白的粉末飘洒下来：“说了，你就可以得到它。”

“我，我说……”

闻到气味，那个刺客好像要失控了一般，他的眼珠都有些泛红，随着那根铁棍的底部的晃荡而转动着。

这个声音惊醒了另一个沉沦在欲望之中的刺客，他从恍惚之中醒来，眸中满是痛恨之色，厉声叫道：“你疯了？！不能说！”

李月眉毛微微扬起，她摆了下手，另外两根铁棍就被放到了另外两个刺客面前。

李月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空间之中：“说吧，说了，你可以得到很多，很多，它们能让你舒服，说了，你们就不要受折磨了。”

一个刺客喘着粗气，显然已经无法忍耐了：“说，说，我说。”

李月掏出一把五石散，撒到那个刺客面前。

那个刺客顿时疯了一般，像狗一样地蹭到那坨粉末上，他吸了一会儿，高高地抬起头，好像极度享受一般。

李月的声音有些冰凉：“好了，你该说了。要是不说，你就再也别想碰这个了。”

刺客的身体狠狠一颤，他回头看了一眼疯了一般的同伴，咬牙说道：“好，我说，我都说。是皇后，是大灵皇后！”

府尹一挥手，一边就有人飞快地记下来。

府尹继续审问：“为什么要刺杀公主？”

既然已经说了幕后主使……

刺客咬了咬牙，索性说道：“皇后没有想到灵悦公主能够得到赤燕国令。”

府尹一愣，十分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和亲的公主带着赤燕国令，正是说明赤燕对两国盟约的看重，怎么，怎么……还会给公主惹来杀身之祸呢？

一个隐忍着怒气的女声响起：“意思就是，本宫不像她想的那般毫无价值！”

府尹有些疑惑地抬头，却见到灵悦公主脸上的情绪很是愤怒，眸子里面却是一片冰凉，仿佛快要被冻成冰块一样。

能在官场厮混多年，还稳稳地坐着府尹的位子，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思索一番，府尹也不由得为大灵皇后的大胆和疯狂而咂舌。

他快速地问着问题，被五石散折磨得没有半点反抗之心的刺客一反之前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咬着牙什么也不说的态度，老老实实地把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府尹按了按眉角，这三人并不是刺客之中的领头者，只是听从命令行事而已，除了那个令人咂舌的消息之外，能够得到的信息实在不多。

如今也只寄希望于正在搜查全城的太尉能够带来些有用的东西，浇灭皇帝陛下的怒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