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少年你要淡定
作者:晏且谣 | 分类: | 字数:57.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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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逐光
这话并不是慕长庚撑着目中无人姿态说下的妄言,毕竟如今但凡是个有心看过过去历史、知晓浮玉老祖这么个人的,必然都不至于不知晓那名噪一时、一手开辟出天地间新规则的浮玉老祖,穷尽毕生所主修之道,便是音。
传闻当初乱世动荡,老祖一把箜篌奏响,镇压邪祟,荡平九州,叫天地间妖魔纵便还有着这样那样的恶念,也不得不压着,万万不敢跑到老祖面前找死。
其实苏言笙也不是不会用其他,如他所言,他不擅剑道,却也能用,除此之外,几乎样样都会懂些,是从一开始就冲着全面发展去的。只是兴许也是兴趣所致,其余各道,总还是比不上那一把箜篌,亦或者说,是比不上在音乐这方面的造诣。
当初选择箜篌也不过是缘分,时日长久成了最熟练的,当初便也是顺手用了,到后来天下无大事,苏言笙不需出手,便也权当是兴趣,五百年来零零散散学了些其余乐器,也都闹得有模有样,只不过没有战乱,便无人知道其余的威力,只记住了那一把箜篌。
天下无战自是最好,只是说来也可惜,老祖的徒子徒孙里,居然就真没能找出一个能将这把箜篌传下来的人,故而苏言笙不必动手,平日里也不会光围着一把箜篌转,甚至是连他自个儿也摄于这法器的威力,轻易不敢拿出来吓人,于是浮玉门的后人也便不曾见过那把箜篌了,只知那了不得的法器却有个似乎过于温柔缱绻的名字,唤做对影。
只是这也不算是重点了,重点在于如今怕是没人能在这一道上越过那位浮玉老祖去,而浮玉门人哪怕及不上浮玉老祖,于音律这一道上,却总还是强过外人的,这会儿苏言笙提起这么个事,可不就像是班门弄斧么?
但苏言笙既然能就这么说出来,也自然有他的想法,他这会儿听了慕长庚的质疑,也就是笑笑,横竖都是在维护他,没必要介意。
只不过孩子都问了,总还是要给个说法的,苏言笙看着慕长庚,笑问:“行或不行,一试便知——这院里有什么能用的乐器么?”
纵然是对苏言笙的话持保留意见,慕长庚也还是回屋抱了把琴出来,往苏言笙面前一亮,说话的时候也颇不好意思:“师尊叫我闲暇时耶挑样兴趣,我想着老祖在音律上早已非同凡响,有心窥探那样的世界,便私心选了琴。”
孩子说话的时候掩饰不住的都是对自家老祖的孺慕,其实慕长庚也没打算掩饰——这压根就是个光明正大的事情,但凡浮玉门出来的,哪个不仰慕这位老祖?
这样一来,慕长庚要学琴其实也没什么突兀的地方了。虽说苏言笙名声并非与琴捆绑,但后世回浮玉门后山韬光养晦之后,用的却多半还是琴,无关修炼,不过陶冶情操。
但这事但凡是浮玉门人,也还是知晓的,甚至也正是因此,后来浮玉门的修音一道者也对琴有种偏爱。
苏言笙冲慕长庚笑了笑,没接他手中的琴,只示意他坐下:“你先试一试。”
说完趁着慕长庚沉思,还得应付通过系统跟他交流的沈安之:“确实会,但太久没练,手生,怕露怯。”
说完又连忙补充:“带一下慕长庚应当还是没问题的,我且看一看他水平。”
沈安之讪笑:“我也不是质疑你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言笙你这样多才多艺,我就是在想,你方才问长庚有没有能用的乐器——莫非他要是拿出的不是琴,而是笙或箫什么的,亦或是抱出一把箜篌,难道你也能带?”
苏言笙:“……”
疏忽了,正常人自然是不能这样大口气的,毕竟这可不只是修为的事,这是得练的,不然苏言笙也不至于就担心手生露怯。
况且人一生也不过那么些年,再长,不是那行,又能将多少种乐器学好呢?
苏言笙学得多,不过是因为那几百年里无所事事,又对这一行实在真爱,就算说任务者从业十年拉拉扯扯也有这个时间,那又有多少人在小世界里会学才艺呢?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沈安之居然就会在意这样的细节,这突然被问到,一时间居然没能给出个反应。等了一会儿,也不知沈安之自己是脑补到了什么程度,居然已经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赶紧是出口补救:“是个人爱好,故而没到了小世界里,有闲暇的时候,也爱学些东西,恰巧我运气好,每次都挺空闲。”
他说这话不算违心,毕竟算起来,他每个小世界都有碰乐器,许多种类也是在小世界里学的,至于是一个小世界还是多个小世界,这便不是重点了。
沈安之看上去是信了的,一副恍然神色,然后转眼又看着苏言笙,满是惊喜:“没想到言笙也喜欢这些,说来苏前辈在这方面也十分有研究呢——虽说乐器不同,但我总觉着艺术大约是没有界限的。”
“毕竟都很美啊。”
苏言笙:“啊?”
他惊讶的不是自己会这件事,而是沈安之怎么就知道他懂这方面事情了。
第122章 逐光
沈安之见他诧异,只当他是不知道“苏前辈”懂乐器这事,毕竟哪个时代,若是爱这些的,倒是许多人都走了那条路,不走那条路的也不会在这方面下那样多的心思。
想明白之后,他笑了笑:“前辈没同人说也是正常,我从前也是从我姨那儿听过录音,才知道前辈竟然这般厉害。”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头一回听前辈弹琴,便想着,若有一日,能同前辈一样,那不论如何也都值了。”
苏言笙:“……?”
虽说沈安之夸的人就是他,只是这什么叫“不论如何也都值得”?
当初沈安之也说要希望能同他一样,站到他身边来,难道也不论如何都值得?崇拜一个人没关系,可也不该这样不顾后果!
连命都搭上,值得吗?!
他想将这话问出口,却是无从问起,登时一口气卡在喉间,只是看着沈安之说不出声。
若换做别个时候沈安之兴许就问他了,只是这会儿很不巧,沈安之惦记着他苏前辈,一时间居然没留意到他情绪变化,只继续感叹:“我想同他合奏。”
——我想同他合奏。
原本先前那一声出来的时候,苏言笙还没留意着,满门心思都只是在了那声“值得”上,这会儿沈安之踩着时间点又补了一句,苏言笙却忽然僵住了。
很久以前,也有少年说过类似的话,少年说,想给他伴奏。
那时候的少年也如现在的沈安之一样,年轻朝气,一双眼仿佛能盛下世间所有的光。只是那会儿他太信自己,总觉得少年眼里头的光不纯粹。
可人能骗人,琴声应当是不能的,少年的琴声里分明有光,他听见了的,只是没能懂。
如今沈安之又站在了他面前,说出了差不多的话。原来绕了一圈回来,信重着苏言笙仰慕着苏言笙的,一直都是沈安之。
于是忽然,他就不那么忍心去质问去责备了,就算沈安之有错,他当年也不过十六岁,十六岁的孩子是会冲动的。
再说,若不是他当年出了事,也就没有这样多的后续了,说不准他们可以在苏清岚的介绍之下相识,并且成为忘年交,就像他跟沈荨一样。
又或者是,什么都不会发生,他就这么普普通通地或者过这日子,当个平平凡凡的人,在偶然时候同沈安之见上一面,然后就这样当个平平常常的点头之交。
也都没什么不好的,甚至是如今盼都盼不来的好。
可不管什么事,都是已经发生了的,如今十六岁的沈安之站在他面前,述说着自己的崇拜,眼神里有着少年的光,他不是没有过少年时代,他的少年时代在苏杭和言笺身边,过得很幸福,他也曾用这样的眼光看过别人,知道少年心意的珍贵。
崇拜一个人,将一个人当英雄是没有错的,纵然不该冒险,可事已至此,他无法苛责。
看着沈安之,他忽然含笑开了口:“安之也想一起学吗?”
这是当着慕长庚的面直接说的,直直将沈安之吓得一个激灵,没反应过来,顺着自己的本意就点了头。
他这头还懵着,慕长庚却是惊讶:“原来默契到一定程度能够眉目传情的事情是真的。”
说完又带了点艳羡:“看来我跟安之关系还不够好。”
苏言笙叫他一句话说得瞠目结舌,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解释“默契”的事还是该告诉他“眉目传情”不是这样用的。
倒是沈安之乐了,原也意图借这事缓解尴尬,便接过了话茬:“我不是同你说过了,我与言笙一见如故,如今相识了,自然是能用眼神交流的。”
苏言笙眼见着沈安之笑吟吟颠倒黑白,却接不上话,只能默认。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少年弯着眼睛忽悠人的样子,也还是极其好看的。
只是慕长庚居然真的就信了,加之见沈安之打算同他一起学,也是高高兴兴,生怕沈安之变卦:“安之你也一起来吧,你从前不也说过你最崇拜的人就是老祖么?”
天真热情的少年总是叫人难以拒绝的,纵然沈安之有过收回前话的念头,这会儿也只能顺水推舟点头了——虽说琴不是钢琴,但学一学,其实也没什么不是吗?
事情变就这么定下来了。
苏言笙看着时间过了不少,也没忘了叫慕长庚先奏一曲看看底子。
慕长庚安安生生弹了一段,出来效果也叫苏言笙惊诧。
他这两日原没见着慕长庚练琴,原以为少年不过是玩上一玩,哪承想居然有模有样,虽不及正正经经的音修,但总还是不差的。
且有兴许因为他是个洒脱外向的性子,在情感之上居然也给了人一种淋漓尽致的感觉,倒比练剑时还要放得开。
大抵摸清楚了底子,苏言笙点了点头:“也还是要继续练,从明日开始,我便看着你练。”
“只是有时候琴与剑也是一样的,你如今当做玩乐,若是学了,便未必做得到这样随意——不是说你这样不好,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够保持。”
慕长庚一愣,看着他,似乎是没明白。
苏言笙也知道这么讲挺绕,想了想,终究还是在心里头叹了口气:“我来试一遍,你们看着。”
虽说怕露怯,但这么多年的功底,指法什么的不可能就这么忘了,前几个小世界一直有练琴,哪怕是上一个,也依旧碰过筝,即便功力退了,也不至于说就这样惨的。
况且他从前是个什么样他还真不好把握,如今退一点,倒还更说得过去。
这么想着,苏言笙抱琴坐下,双手搭在琴弦之上,暗暗给自己鼓了口气,食指动,拨出了第一个音。
事实证明苏言笙从前的担忧完全是多余,初几个音虽说手生,可总不至于就出了错,到后来上了手,只会是越来越顺畅,行云流水,酣畅淋漓,从身到心都舒服爽快得很。
于是他也没心思弹什么缠绵悱恻或是幽怨哀戚的调子,只往那最狂放最爽快的挑,之下琴弦在他的撩拨中颤动着,似也在分享他的兴奋。
他是情至深处,殊不知慕长庚同沈安之已经看呆了,沈安之尚好,只看得出来热闹,慕长庚却是整个人木了——这些年在浮玉门,纵然也不乏厉害前辈,可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哪成想这苏言笙居然不是个骗子,非但不是骗子,多半还得是个隐士高人!
同样惊了的还有山谷中的季余与裴歌。
苏言笙这一回起初是没收着的,到了动情处更是忘了收着,裴歌原本是来找季余喝茶,冷不防听见琴声,辩出方向,动作直接便顿住了——不可能是慕长庚,也不可能是浮玉门的任何一个人。
哪怕是不及他们老祖当年风采,可这琴声也实在是压过了太多人。
可正当面面相觑的时候,琴声却戛然而止,断得十分不是时候。
此时苏言笙正无辜地冲着慕长庚与沈安之笑:“体力不够,弹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