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魔道，真的会杀人。”

荒野之上，很多人都杀过人。无论是为了食物、清水和野外捡到的灵石残卷，都有可能导致一对爱侣反目成仇，一个队伍全军覆没。在营寨里，草菅人命是家常便饭，没钱交居住费的人在营寨的人眼里等于死路一条。

在末世废土上混，谁手里还没几条人命呢？

基于这样的价值观，荒野人对于杀人这种事情从道德上没有那么抵触。为了个体的生存，杀人无可厚非，无论是正当防卫还是主动出击，都不会遭到人们的集体仇恨和群体的正义审判。

“杀就杀了，亲友有本事就杀了他复仇。”

荒野上的人会死于妖兽、饥饿、天气，人命原本就不值钱。在这个信念的指引下，人类互相之间的倾轧就更加残酷。

但即使如此，魔道仍然如同千年以前昔日秩序还在的时候那样让人畏惧、仇恨，其原因却仍然是他们杀人。

凭什么大家杀人可以，魔道杀人就要被千夫所指、万人所恨？因为别人杀人是弱肉强食，是不得以而为之。而魔道杀人，是为了修炼。

普通人一辈子可能只有在抢夺食物的时候杀过一次，但魔道，沿着他们独有的修炼境界每向上修炼一步，都要踏着成百上千人的累累白骨。

传说他们所学习、使用的每一种功法，都是最最纯粹的杀人技，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修饰，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干净利落，一招致命。

就像小虎描绘的那只硕鼠一样。

队员里有村里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说道：“小虎啊，你也不能乱讲，这荒野西北边已经有几十年没有魔道出现了，这里都是荒地，人又不多，他们来这边干什么？”

小虎见老头不信，有些委屈，梗着脖子嚷道：“我没有乱讲！我没有乱讲！”但是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又描述不清楚。

庄曼说道：“姐姐来帮你回忆一下，刚才你说，遇到了大队人马？”

小虎立刻回想了起来，激动地点了点头：“对！对！我见那只硕鼠忽然就死了，就高兴地上去拿它……”

周围的队员们都摇着头，感叹这孩子的蠢笨，还有几个人感同身受，大喊道：“傻孩子，快跑哇！”

小虎挠了挠头，继续道：“结果从枯树林后面忽然转过来大队人马，约有四五十人，两人一队，骑着骆驼，那骆驼有山那么高，有仙庙那么大……”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觉得这孩子有些夸张过了头，但还是已经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商队来了。

“仙人，听小虎的描述，应该是来了一队行脚的商队，这种巨型红骆驼是商人们喜欢的运货的牲口，力气大，吃的少，能载很多货物。”

“可是魔道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有商队和残余的魔道勾结起来了？”

“什么！哎，这要是真的，那可是件祸事啊……”

在众人慌乱的声音里，只有庄曼的声音比较镇定。

“也有一种可能，是商队雇佣了魔道的人作为随队的保镖。商队的人可能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而他也在隐藏自己。”

众人愕然，随即又觉得也不无道理。商队的大老板未必懂这些门道，也没有时间精力去仔细核查手下武师的来历——也就是说，商队和魔道同谋的概率并不大。

既然如此，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众人的心态从对抗魔道的商队，一下子转变为了拯救被魔道蒙混进去的几十人商队。

一半人坚持之前的谨慎心态，对这些人抱有敌意，提出拒绝与他们贸易，并且禁止他们在营寨或者村子里停留，甚至有人提出不能让他们靠近附近几里地之内。

而另一些人开始同情他们，同情那些被蒙在鼓里的无辜商队成员，认为不能见死不救。

许寒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刚刚还被吓得慌神的人们为了是否救助这些可能陷入危险的素未谋面的商队成员而争吵，不由得感到有些可笑。

他想起了穿越前看过的科幻小说。人类刚刚摆脱敌人的威胁，就开始圣母心泛滥，反而同情起“处在困苦中”的敌人来。

单独的人类往往冷酷无情，可以无情地激发出人性深处的恶意，而大量人类群体聚集在一起则很难做出恶意的投票，往往容易走向另一个善意的极端。

生产一队的队员们停止了争吵，开始向许寒这边聚拢来，他们看着这位在他们心目中无所不能的仙人，等待着他对这件事给出最终的决断。

“去看看。”

许寒淡淡地说道。

………………

与商队约定的地点选择在了仙庙的正北方，聚仙庙半里的地方。在这个距离上，可以看到那座被修缮一新的仙庙，还有仙庙正东那座正在逐渐崛起的营地。

很多人反对将与商队的会见选在这里，这里距离他们的大本营太近了，如果商队当中真的有有敌意的人的话，会立刻盯上他们这头肥羊。

大部分人认可这种意见，希望能把会见的地方定在五里之外。那里是一片枯树林，附近的村民大多对其很熟悉，如果发生了什么，可以凭借熟悉的地形和树林做掩护，比较稳妥。

但是庄曼只用了一句话，就让所有人打消了疑虑，瞬间喜笑颜开，安心地去忙手头的工作了。

“不管来的是不是敌人，有没有魔道——仙人不在乎。”

是啊，有仙人在这里坐镇，又怕什么呢？那些邪魔外道，敢到这里来撒野简直是送死。

但这些人里面，即使是对许寒最崇拜最有信心的庄曼，也赶不上许寒本人的信心之强。

他特地将商队放进了仙庙方圆一里的区域，在这里，自己是无敌的。

许寒派了队里跑的最快的小伙子去送了自己的口信，约他们明日午时，在此地相会。

商队那边似乎虽然不太情愿，但是并没有什么敌意——作为财大气粗的商号，他们原本是看不上这种只有几十人破烂营地的，为了这种上下最多不过几十个绿币的交易修改航线，可能要耽误一两天的行程。

但是许寒只用了一个东西，就将吉老板的肾上腺素一下子拉满，让他喊出了那句“全员，向灵沼村前进！”

一小块五彩斑斓的凡品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