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沛川这才弄清黎落想做什么。

眼看黎落用绳子串了横幅就要在楼道挂起来，姚沛川连忙拉住她，低声劝道：“宋宋，这样不好。”

黎落故作不解：“怎么了？”

“先不说那个黑客给你提供的地址是不是对的，就这件事本身来说，黑粉骂你也只是在网上，你跑人家现实中来闹，这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可他伤害我是事实啊，那些侮辱诅咒并不会因为隔着网络，冲击力就削弱了。”黎落挣开他的手，“而且是你告诉我，越怕什么就越要直面什么，我现在就是在直面这些恶意，这也不对吗？”

姚沛川：“……我们这么做是违法的，他们要是报警，我们会被拘留。”

黎落摆摆手：“没关系，又不是没进过警局。”

她死活不听劝，姚沛川又不好强制性把她拖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挂起横幅，又拿刷子蘸红油漆，在楼道本就斑驳的墙面刷上“长离什么时候s”的id和真实姓名。

那个黑粉叫吕舒。

把一整个楼道涂抹得乱七八糟，黎落端起剩下半桶油漆，“哗啦”一下泼在吕舒家门口。

浓烈的油漆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很快，被惊动的吕家亮起灯，一个穿着睡衣的中年男人打开门。

男人先是被楼道里血红色的大字吓了一跳，在看清自家门口的惨状和站在楼道里明显是始作俑者的两个年轻人时，他顿时怒了：“你们干什么？”

黎落手里还拿着作案工具，冲他挑眉：“你是吕舒？”

“我是吕舒他爸，你谁啊？为什么在我家门口泼油漆？

“吕舒呢？叫他出来说话。”

“你找我儿子做什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黎落说，她指了指拉开的横幅和墙上的油漆字，“你看，这些都是你儿子在网上骂我的话，他刷了几千条评论诅咒我不得好死，骂我是下水道里见不得光的臭老鼠，口口声声说要弄死我，既然这么看不惯我，我送上门来了，你让他出来，就说长离来送死了。”

男人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那些内容，反驳道：“这不可能！我儿子是市三好学生，年年拿奖学金，老师同学公认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他怎么可能会在网上骂人！”

“现实中表现好，不代表他在网上也能做个人，是不是他做的，你让他出来对质就知道了，要是我弄错了，马上给你们赔礼道歉，并且把这里清理干净。”

男人似乎对自家儿子极为自信，立刻转身去叫人。

不多时，男人带着一个少年出来了。

那少年不过十六七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瘦得像颗豆芽菜，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大概是青春期激素分泌旺盛，他脸上爆了很多青春痘，痘坑痘印和带着脓肿的新痘堆叠在一起，整张脸惨不忍睹。

吕舒走出来，看到楼道里的横幅和油漆字，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眼神躲闪。

黎落没错过他那一瞬间的反应，她轻轻一嗤：“你是吕舒？”

吕舒磕巴了一下，表情还算淡定：“对，你是谁？”

“我叫宁宋宋。”

“……我认识你吗？”

“你记性不太好啊，昨天晚上还在漫画连载评论区诅咒我被车撞死，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吕舒皱眉，看起来是打算不认账了，他扭头看向他爸，“爸，我不认识她。”

男人见自家儿子否认，顿时硬气起来：“我就说你认错人了，我儿子不可能做这种事……”

“不承认是吧？行！”黎落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知道你在二中念高二，现在是早上六点半，我七点半到那边把这些横幅再挂一遍，让进出的学生都看清楚。”

吕舒神色变了：“学校老师和保安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我知道。”黎落微微一笑，“闹大了让他们报警，我再要求警察查ip地址，警察查出来的结果够权威够有说服力吧？到时候就不只是闹到你父母跟前了，我会让整个二中都知道，你这个所谓的市三好学生在网上骂人的嘴脸有多肮脏恶臭！”

吕舒脸唰地一下白了。

黎落撂完话，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一下。”吕舒叫住她。

黎落回头。

吕舒扒在门口，目光飞快地在黎落和他爸身上来回转动，似乎在做着剧烈的心理斗争。

吕爸察觉出不对劲，但还是不敢相信，他拧眉道：“小舒，你怎么了？”

吕舒憋了一会儿，眼圈一红，哭了起来：“爸，对不起。”

吕爸震惊道：“真是你干的？你在网上骂人，诅咒一个女孩子去死？”

吕舒：“……对不起，我学习压力太大了，只是想找个渠道发泄一下，我没想到会伤害到别人，对不起。”

吕爸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乖巧听话的儿子背地里居然是这样的人，他气得脸色铁青：“你怎么能这样！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吕爸这一吼，惊动了邻居，很快有邻居打开门往这边看。

吕舒越发无地自容，捂着脸哭得一抽一抽的。

儿子承认自己在网上骂人，吕爸愤怒过后，看向黎落的眼神讪讪的。

他走到黎落跟前，搓了搓手，局促地说：“那个，姑娘，对不起啊，是我没教好他，我没想到他会干出这种事，我给您赔偿可以吗？能不能看在他还是个学生的份上不要告到学校？我保证以后会管好他……拜托您了。”

黎落没接话，而是看向吕舒。

吕舒还靠在门框上自顾自低头啜泣，吕爸极有眼色，立刻把儿子拽到跟前，一巴掌削在他后脑勺：“给姐姐道歉！！！”

吕舒连看都不敢看黎落，抽抽噎噎地说：“对不起。”

黎落瞥了他一眼：“喷脏诅咒的时候没想到会伤害到别人？你是真的没想到，还是压根不愿意去想？”

吕舒：“……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最好是这样。”黎落扯下旁边的横幅，当着吕舒的面卷起来，“我今天能花钱让人查到你的ip地址，明天照样能找出你的定位，这个横幅我留着，以后我会定时查你的浏览痕迹，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在网上喷人，无论你在哪里上学工作，我都会找过去，把横幅挂在门口，让所有人看清你这个‘老实人’的真面目！”